猶自冒著熱氣的鮮血不規則的流淌,四具穿著杏黃道衣的屍身凌亂於地。
此前的很多年中,他們都是人間世中最幸運,最神秘,最有特權也最有神通的人。但在這個夜晚,他們卻如野狗般被人屠殺。
流出的是跟人間世中所有人一樣的血,屍體倒地之後所佔的也不過只是一身之地。
當段缺的法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掉第二個道人後,七星塘來的六人就已不約而同的停止了攻擊,屏息凝神看著眼前的鬥法——不,這不是鬥法,是屠殺。
當此之時場中一片寂靜,唯有連斬四人後霞光盛放的靈官斬鬼刀發出顫顫刀嘯。
清寒的月輝下,這一片山地血腥而森冷。
段缺收回法器的同時一併從袖裡乾坤中取出了六瓶丹丸,“今晚辛苦你們了”。
“願為靈尊效力”,這六人態度異常的恭敬。見段缺瞟了一眼屍身,那說話的道修當即道:“善後之事自有我等料理,靈尊有事便請先行”。
段缺點點頭將六瓶丹丸分丟擲去,隨即整個人就消失在虛空中。
“這是能適用丹修八重以下的極品聚靈丹,這趟來的不冤枉”
“好重的殺氣!”
“這才痛快。往日都是這些道士們追著咱們跑,今晚總算出了一口悶氣”
“是,這些道士眼睛都長在頭頂上,視我等散修如土雞瓦狗,死不足惜,呸!”
“你看這位段靈尊有多大年紀?怎的就有了這等修為,聽南木靈尊說他也是散修出身,他怎麼修的?”
“人比人,氣死人。多想想怎麼提升自己的修為才是要緊”
“別說了,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把這四人的屍身料理了趕路”
……
這邊自做著善後之事,段缺從此地走後卻沒直接回轉七星塘。
繼妙相又一連快殺了四個道士之後,段缺胸中澎湃的殺意終於徹底發散乾淨。
此前時時掛念的目標終於實現,段缺突然有了些空落落的感覺。
漫步於夜晚中深幽寂靜的山林,段缺心中已沒有了殺意與激盪,卻又有些莫名複雜的情緒,他不想回七星塘。卻又不知道該往那裡?
茫然!
披著一身朦朧的月輝,段缺循著水聲找到了山澗深處的一條溪流。
山泉清澈到看不出一絲雜質,捧在手中猶自反射出星月的光華,純淨而澄澈。
手上已經乾涸的血跡遇水而化後沁出條條血絲,手中捧著的山泉再沒有了剛才的澄澈純淨,甚至連那倒影出的微微盪漾的星月也染上了絲絲血色。
段缺心中陡然一空,手中一鬆,染血的山泉嘩的落下。
不再捧水而洗,段缺就在山泉中施動術法向雲西縣郊外王石陳達的墳塋而去。
看到王石的墳塋時,段缺適才陡然一空的心被填補起來。
在墳塋前蹲身下來,段缺伸出手去撫摸那冰涼的墓碑,自打王石死後,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也只有在擊殺妙相之後,他才能無愧於心的做出這一舉動。
“冬瓜,你看見了嗎?我給你報仇了”,段缺的聲音很低很輕,既像是對王石說,也像是在說給自己。
夜風徐來,吹動墳塋上的野草瑟瑟搖動,尤其是墳前那兩株小松樹,就在段缺面前晃動。
隱隱約約之間,冰涼的墓碑似乎虛化成了一張臉。
一張肥肥的,和善的,笑起來眼睛都眯縫不見的胖臉。
王石的臉!
“冬瓜?”,段缺陡然激動起來,“你看見了嗎?我把妙相挫骨揚灰,我給你報仇了!”。
冬瓜笑嘻嘻的看著段缺,看著段缺的臉。突然,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段缺順著他的眼神摸上自己的臉,一片滑膩,那是血,手指上沾著的是妙相的血。
“我給你報仇了,這就是妙相的血!”。
冬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段缺手指上的血,驀然,這一點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即擴大流散。
一點變成一片,瞬即整個地面都被鮮血鋪滿,王石的墳塋看不見了,周圍所有的墳塋都看不見了,放眼處全是血,淋淋瀝瀝的鮮血波動著激盪著越來越多,每一個鮮血的波浪裡都倒影出一片天空,一片星月。
血紅的天空,血紅的星月。
血紅的天空與星月下,只有段缺一人站在一片血海之中,那血海越升越高,漸漸漫過他的腿,漫過腰。
段缺想用術法,但所有的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