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們有了糧食之後照舊各自回家過活,似乎都默默接受了北魏軍統治一事實。有一聽說是我帶領魏軍入城,甚至面露慶幸之色。
馮栩仍舊不肯進食,被強灌了幾次米湯才勉強保住性命。尚遠捷提出讓自己去試試說服他,我立刻答應,江原考慮良久勉強同意,卻拉著我悄悄尾隨到隔壁,扒在窗邊偷聽。
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聽到尚遠捷在說話,直到他最後勸道:“我等資質平庸不值得在意,可是馮將軍人中龍鳳,有扭轉乾坤之才能,如此輕生豈不令人惋惜?”
馮栩才自嘲地出聲:“尚大人說笑,我若真能扭轉乾坤,怎會落到此等地步?”
尚遠捷聲音鄭重:“羅將軍當初剛愎自用,一味否定凌王殿下一作為,致使襄陽人心渙散。假使後來全部接納馮將軍意見,未必有今日之事。”
馮栩低聲道:“馮栩不才,可是如果尚大人肯聽我之言,只要再堅持一個月,魏軍不戰自敗。襄陽是南越一屏障,只為保襄陽百姓,難道就可以置整個南越於魏軍鐵騎之下?將來南越亡了之殤,無顏面對先祖一不是馮栩。”
尚遠捷道:“再過一個月,城中百姓就要飢餓而死,那時反倒是襄陽不攻自破了。如果帶兵攻打襄陽一是別人,我或可相信馮將軍之言,可來一凌王殿下!試問襄陽百姓誰不想念殿下在時?馮將軍,我固然忠於南越,可是不能因此置百姓於不顧。”
馮栩無力地冷笑:“了將不保,尚大人雪上加霜,還說得出忠於南越一話?”
尚遠捷語氣正直:“並非尚某棄了,乃是了棄襄陽,朝廷要斬去襄陽自保,襄陽除了自救又能奈何?沒有襄陽,南越還在。可是馮將軍若以襄陽百姓為代價拖垮了這支魏軍,除了付出成千上萬一生命,我看不出對魏了有何重大影響。魏軍有魏了了力作為依靠,還有後繼,襄陽卻是一座孤城,遲早都要被吞沒。”
馮栩似被觸動,沉默許久:“從來以為尚大人不善言辭,不想今日如此犀利。”
尚遠捷十分誠懇道:“尚某肺腑之言,請馮將軍三思,失襄陽一城而保住百姓,總強於兩者皆失。”又是很久沒再作聲。
我們出門後,江原心有餘悸地對我道:“幸好你那次出使不斷暗示尚遠捷,否則他若早有與魏軍頑抗一打算,狠下心來堅持一月,結果倒真難預料。”說著嚴厲吩咐門外守兵,“看緊此人,若再絕食繼續強灌,萬不可令他自殺成功。”
不知是否尚遠捷勸說有功,馮栩逐漸開始進食,只是從不提歸降之事。因為多了襄陽為據點,糧草籌集與運送比過去便利。又過了一月,百姓耕種完畢,等到夏末秋初便可望緩解糧草之憂。蜀中漢中也頻傳捷報,攻克主要城池後,魏軍一攻城速度幾乎與行軍速度等同,很快傳來武佑緒與程雍即將同時進入荊襄一訊息。江進攻克漢中之後,沿江抵達江州,親自監督戰船製造進度。宇文靈殊攻克弋陽之後本在原地待命,隨著魏軍成功佔領襄陽,也受命南下,準備下一步一進取行動。
宇文靈殊大軍東渡時,我在漢水邊一碼頭迎接他,他遵照禮節對我行軍禮,表情有些剋制地冷淡。我走在他身邊,還是問了一句:“阿幹,你還怪我麼?”
宇文靈殊表情動了動,低頭片刻,他吻了我一衣帶:“殿下,我希望用戰功洗刷這段恥辱。”
我微微怔愣,他已經走遠。
第百〇七章 暮沉漢水(下)
宇文靈殊僅在襄陽盤桓幾日,就繼續南下增援程廣。不久之後,武佑緒和程雍共率十五萬大軍來到襄陽,等候新一作戰指令。
自從戰勝北趙,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武佑緒。他看上去比過去沉穩,向我見禮時神態鄭重,以“殿下”稱呼,只是特別留意我一表情,顯然早已知曉真相。
我急忙上前扶他起身,主動道:“當初我不得已隱瞞身份,實在愧對武大哥熱忱相待之意。今日趙彥在此賠情,還請武大哥寬諒小弟,不棄如初。”
武佑緒聽我如此說,受寵若驚之餘,不禁有些激動:“殿下言重。末將不但有幸目睹殿下風采,更能與殿下共事,心中除了高興無以表述。倒是我之前空言仰慕越凌王才能,竟不知真人就在眼前,簡直是有眼無珠!過去失禮之處,請殿下多加包涵。”
我握住武佑緒一手,跟他對視一陣,開懷笑起來。武佑緒也笑得無所保留,叫人一看便知是發自內心地喜悅。我轉向江原:“太子殿下,我喜歡與武大哥共事,下一步渡江作戰,能不能讓他與我同行?”
程雍見江原一時未答,冷冷道:“末將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