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還丹高手,不管買賣成不成功,先把交情打下,玄水曜巖礦脈,亦是此理。為的還是萬一出事,能有一個求援的地方。
相較於天翼樓上的咄咄逼人,現在的沈婉,手腕圓滑很多啊!
餘慈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在這件事上,他其實沒佔太多便宜,但所得到的,都是他需要的。玄水曜巖礦脈不說,就是“寄賣”出去的幾件東西,頗有些是他以前想動,又有些忌憚的好玩意兒。
他在劍園獲得的那批法器,真正打著劍園烙印的還真不多,大部分反而是在其中身死的修士——比如文式非的收藏,還有像巽風八焰旗之流,用做步虛修士的主戰法器都完全夠格,可這種東西,弄不好,就是一身麻煩。
之前他手中拮据,也未出手,就是沒有一個知根知底的渠道,擔心款子沒入手,先惹來了仇家,如今沈婉主動上門,又有隨心法會這樣一處好的平臺,他自然是順水推舟。
當然,玄水曜巖礦脈的吸引也非常大,不只是步罡七星壇的主體材料有了著落,他還可以趁機暫離這個是非之地,避避風頭,這也是他需要的。
而在此之前,他還要將法壇的另一個元件拿到手。
餘慈邁入紅牙坊的正門,按著上回到此的記憶,往後面的院落去。走到半途,耳中忽地傳入一聲有些熟悉的輕呼:
“客人,別,別這樣!”
餘慈微愕扭頭,未及看清,呼聲便已變成了一聲低細綿綿的輕吟。
第二十五章 奇人
坦白說,紅牙坊和餘慈在世間流浪時見過的青樓頗有些相像,雖說這裡女子的正職,是為陰窟城的修士創造一下拉攏交情,介紹生意的環境,但就是生活在這裡的萬全也不否認,坊中頗有幾人在這裡做些皮肉生意,結交幾個恩客,倒更有利於所謂的“正職工作”。
這算是北荒的常態,餘慈其實不怎麼吃驚的,就是剛剛那聲低呼讓他覺得耳熟,才多看一眼。他的視線穿過了假山和花牆形成的障礙,落入隔壁那個半獨立的院落中。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經如軟泥一般半癱在人懷中的寶蘊。
這個極具嫵媚風情的女子給餘慈的印象還算深刻,當初頭一回見面時,此女便表現出遠在萬全之上的膽色,性情是極潑辣的,然而此刻,她全身上下,不見有半點兒力氣,火紅的裙裝已半褪下來,只有同色的褻衣遮掩,見得肌膚雪膩,香汗潸潸。
在如今這個角度,餘慈看不到另一人的模樣,只看到一隻修長的手掌,在寶蘊雪膚上撫過。
“客人哪!”
寶蘊膩聲輕喚,分明已是情動,不過餘慈透析人心,總覺得這話音裡還有些不自在,有點兒放不開的意思。一念至此,餘慈卻是啞然失笑,原以為是輕薄,其實是嬉戲,那他在這兒聽牆角又算什麼?
搖搖頭,他舉步前行,沒走多遠,那邊花牆後,寶蘊的低吟地驀地拔高,隨後又落下,未及沉底,又是揚起,中途卻被什麼截住,隨後就是喘息乃至於哭泣聲,錯雜在吟聲之中,依稀間甚至起承轉合,若有節拍。
餘慈聽得咋舌的時候,忽有歌聲從花牆後散出,清悠軒敞:“清靜家風,無為活計。箇中別有真訊息。闃寂湛湛契玄機,杳冥恍惚通幽理。七寶山頭,五明宮裡。陶陶恣飲醍醐味。醒還醉了醉還醒,醉還!”
清越歌聲與美人吟聲合在一處,高下相和,清濁相應,末了卻又音調變化,懶散低迴:“陶陶恣飲醍醐味,醒還醉了醉還醒……”
“這麼玩?”
餘慈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才好了,用女子低吟為伴樂,視美人媚態如無物,高歌道詞,吟誦玄理,這手段,簡直,簡直……
他一時間想不出個準確的形容詞來,只覺得原本讓人血脈賁張的豔媚場面,卻因之而帶出許多荒謬和疏離感。那人的心腸真不知是什麼做的,寶蘊如今風流嫵媚的姿態,便是他都怦然心動,卻只換得在其手中為琴絃、為蕭管,如此意趣,他是自嘆不如。
這時,前面有人招呼:“前輩!”
他進來紅牙坊,萬全就知道了,只是手邊有事,一直脫不開身,這時才迎上來,在這邊碰上。萬全也是有玲瓏心肝的,見餘慈神情,順著目光往那邊一瞥,也是呆了呆,後面的言語就有些磕絆:“這……呃,前輩,陸姐在制器坊等著您呢。”
這話像催促似的,有些不禮貌,但餘慈見他表情,倒也理解,嗯了一聲,不再管這邊,自往前去。一側萬全探頭探腦了好幾回,才一臉恍惚地跟上來,分明是走神了。這種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