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幹了一個多時辰,餘慈夜間培養起來的豪氣,在這千篇一律的枯燥工作中,幾乎就要損折殆盡。他開始明白,為什麼白日府中的修士,個個一身本領,卻還要會僱傭平民百姓來做這活計了……
一天到晚幹這種混帳事,還修個屁道、長個鳥生!
這時候,雲霧中又有腥氣捲過來,他哀嘆一聲,身形下挫,撲向了早已安排好的藏身處。
剛剛隱蔽下來,頭頂便有撲翅聲響起。餘慈向外掃了一眼,降落在坡地上的,是昨天他見過的一種肉翅飛猿,雖長著肉翅,卻只能短暫滑翔,一般生活在谷中更上層的區域,相較於給他印象深刻的那些恐怖兇獸,倒也不是太難纏。
這頭飛猿看起來是受了傷,青灰的皮毛血跡斑斑,神色萎靡,而它到這裡來好像帶著強烈的目的性。降落之後,並不東張西望,而是直接尋了一處地面,伸出前肢,在地上掏挖。
那裡正好是一片沒有蝦鬚草生長的空白地段,餘慈也不怕這畜牲損毀藥草,卻是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在這個角度,他看不到飛猿爪下的具體情況,乾脆用上照神圖,調出一個和飛猿幾乎完全一致的視角,看看這傢伙究竟在幹什麼。
飛猿爪子尖利,很快就挖了數尺深,顯露出下面的松根,這傢伙分開根莖,極是熟稔地抓出一條蚯蚓狀的東西,也不管還沾著泥土,直接塞進嘴巴里,嚼了幾嚼,便嚥了下去。
或許這“蚯蚓”真有藥效吧,飛猿在吞嚥了這玩意兒之後,精神竟也振奮起來,嘎地一聲叫喚,張開肉翅,藉著一股強風,滑翔而去。
餘慈看得發愣。前段時間他用照神圖觀察周圍地形,堪稱鉅細無遺,這種“蚯蚓”他當然也看到了,當時並沒有在意,可看這“蚯蚓”在飛猿指尖的狀態,他才發現,那絕不是什麼“蚯蚓”,甚至也不是活物,而是一棵極像是蟲子的藥草。
他見過入藥的冬蟲夏草之類,但和這玩意兒還有很大差別。這草莖實在太逼真了些,除了不會扭動,通體上下,與蚯蚓之類的爬蟲實在太像,在其表面,甚至還有一層細密的鱗片,發出生靈才具備的細膩光澤。
再放大幾倍,說這玩意是條長蛇或是鰻魚,餘慈說不定也信了。
呃,等下,鰻魚……魚?
他還記得,前日那個醉醺醺的採藥客,所說的那些話:白日府能造一種藥水,將大量蝦鬚草浸泡其中,裡面品相最好,儲存最完整的一株,便有可能被泡活,這株泡活的蝦鬚草會把同類的生機全都吸到自己身上,變成一種新的藥草。那種藥草,叫做……
魚龍草!
餘慈從藏身處跳出來,跑到飛猿挖開的土層前,仔細察看,可這附近也只有那麼一株,被飛猿嚼下了,便再無留存。
餘慈當然沒法從遠去的飛猿肚子裡把那草莖剖出來,但他有照神圖,青光波盪中,坡地周邊的地形以最為詳盡完備的方式呈現在他眼前。
有心搜尋之下,他很快就有了收穫。坡地上面是沒有了,不過周圍崖壁之下,倒是真有那麼七八株。而且再放遠一些,大約在同一個深度平面上,相隔約四里,他甚至又發現了一塊蝦鬚草的生長地,那裡,類似的藥草,也有三五株。
不過這些藥草,都是生長在較深的巖隙之中,有些更是直接鎖在了數尺厚的岩層深處。這也很正常,如果此草具備極佳的藥效,那些生長在明處的,早就被谷中生靈挖了個乾淨,能留存下來的,當然只有這些藏匿更深的植株。
餘慈長吁一聲,他必須要感謝照神銅鑑,感謝照神圖,否則,便是這些植株就在他腳底下,他也無從發現,更別提確認其準確位置。只是要想把它們挖出來,必然要辛苦一番了。
嘿了一聲,他直接擎出九陽符劍,若真是魚龍草,消耗的那點兒力氣又算得了什麼?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轉眼就是近二十個時辰過去。在此期間,餘慈使盡渾身解數,在堅硬如鐵的崖壁上鑿出一個又一個深坑,將生長其中的藥草挖出來。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周圍崖壁堅硬如鐵,很難下手,裡面的根鬚糾纏又是千頭萬緒,稍不注意便會有傷損,一天半的時間裡,餘慈完全放棄蝦鬚草,全力以赴,也只是把坡地附近的八株藥草取出來,至於四里之外新發現的那處地點,他還沒來得及動手。
倒是在挖掘過程中,他發現了藥草的一種特性:在此草生長地的周圍,約半畝左右的空間內,必然沒有任何蝦鬚草的存在,其餘的草木卻可以自由生長。聯絡前面聽說的訊息,可能就是因為此草吞吃其他蝦鬚草的生機以自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