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治的問題在於,她的這塊關鍵區域,已經在長期的病變中,產生了嚴重的“變形”,受傷之前的“慣性”,和眼下的“慣性”,已經不是一碼事兒。
就好比面對同一種顏色,受傷之前,她可能是本能地喜歡;但如今,“喜歡”就變成了“厭惡”。
此類變化,不是一星半點兒,而是普遍性的。
也就是說,就算餘慈將羅剎鬼王的陰損禁制袚除,薛平治的性情也難再回到從前。
要知像薛平治這種層次,必然是內外一體,心法、境界、思維,都要統合如一,不得稍有偏差,也不可能有偏差。這是長年累月打磨出來的,務必圓轉如意,構成了道基的重要組成部分。
可由於這一病變,長期壓抑的心性,與受創之前的記憶產生偏差,再難完全合拍,強行統合,只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如此“移情換性”的手段,等於是絕了薛平治再進一步的可能。
而這一點……薛平治應該已經知道了才對!
從妄境中一路走來,餘慈該看的、不該看的,差不多都看了個遍,對羅剎鬼王和薛平治之間的仇怨源流,也已是瞭如指掌。
同樣的,他也清楚地知道,薛平治這些年來,可不是單等著“淵虛天君”來救命,在漫長的歲月裡,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抵禦、化解羅剎鬼王的禁制手段。
在獲得了“熔爐符牌”之後,薛平治的努力已出現了實質性的進步。
可某種意義上,“進步”往往都是為了證明:
前途艱險,此路不通!
由始至終,薛平治的眸光都定在他臉上,未曾稍移,似乎是覺得他切脈切得及久了,就問道:
“道友以為如何?”
餘慈再琢磨了一下,便開口回應,只說是目前根子是在形骸之上,卻沒有直言病變之事。
薛平治雖是半夢半醒,可在這一問題上,還是非常敏銳,直接就問起:
“道友似有未盡之意?”
餘慈露出一個笑容:“剩下的,元君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在薛平治的注目下,餘慈收回手,徑直問起:“元君是要重開河道?”
“河道?這個形容倒是極妙。”
薛平治粲然而笑:“道友覺得,這個法子怎樣?”
餘慈回應道:“華夫人那眼寒泉,確有作用……不過這個法子,終究是太兇險了些。”
如今,餘慈總算明白,為何薛平治會用那眼寒泉了。
寒泉中有魔門秘紋作用,專為激發心緒念頭,拓展思路,激發靈感,可對“七情倒錯”的薛平治而言,是很危險的,偏偏她偏偏就用了。
薛平治的想法,餘慈洞若觀火——既然當年羅剎鬼王可以運用情緒神通,使其產生病變,她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法,再做文章。
之前,薛平治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也沒有修改的能耐,可自她從餘慈手中,得到了“熔爐心法”,總算有了喘息之機,試圖糾正。
大概的思路,應該是以熔爐符牌築壩攔江,將情緒洪流封鎖蓄勢,待到一定程度,再一舉放開,沖刷掉亂七八糟的“痕跡”,重塑情緒的“慣性”和“反應”。
在此過程中,她可以有準備地進行適應和調理,迅速整合心意神形,使之重歸圓融。
但這種方式,有一個極大的問題
用如此極端方式積蓄的情緒洪流,真正放開的時候,可不會有任何特殊的照顧,不管是羅剎鬼王的影響也好,還是薛平治自身早年積累下來的情緒印記也罷,都會給沖刷乾淨,等於是更徹底地將前塵過往掃蕩一空。
固然,情緒印記不完等同於“記憶”,過往經歷的事情,應該不會給沖刷掉。
可沒有了相應的情緒,某些記憶又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呢?
如此十年、百年之後,薛平治會變成什麼樣子,餘慈只是想來,便覺得不寒而慄。
“元君……”
餘慈想開口勸一下,但直面薛平治的眸光,莫名就是嘴裡發澀。
一個遲疑的功夫,只聽薛平治又道:
“既然道友覺得有作用,便說明我閉門造車想出的法子,也算有點兒道理。然而畢竟術業有專攻,不知道友能否再做改進呢?”
薛平治還頗有些自知之明。
在餘慈看來,思路且不說,她在情緒法門上的造詣真的比較一般,羅剎鬼王的手法,也限定了她不可能在上面取得什麼成就,相關的積蓄、導引手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