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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辛師伯所言,最是在理。西方佛國當年有六道輪迴支撐,十法界初見雛形,才勉強禁住了幾十位地仙大能的亂戰,但到最後還是將幾十劫來積攢下的本錢消耗一空,連六道輪迴都沒保住。
“如今戰事再起,真把真界砸個稀巴爛,羅剎鬼王還有血獄鬼府的億兆妖魔,妖魔現世,百鬼夜行,對東海那位來說,沒有任何問題。我們難道只靠幾處虛空世界裡,遷徙的黎民百姓嗎?”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看兩位師長的反應。
越到這種時候,連山越是沉靜。眉頭也不皺一下,整個便如泥雕木塑一般。
至於辛乙,則對他眨了眨眼:“我看你還沒說夠,後面呢?”
允星咧嘴一笑:“其實兩位師伯早就看出來了,就像我們的本錢不像數字上看的那麼厚實,我們選擇的餘地其實也不大——否則大家也不會這麼煩惱。
“這樣其實不錯,早發現早好,免得到最後才明白,其實大家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到那時,就真的被動了。”
連山瞥他一眼:“要言之有物。”
允星嘆了口氣:“其實弟子意思是,既然我們八景宮並不能壓制一界、包治百病,要靠別的人、別的力量來實現目標,那麼,我們選擇的方向,就受制於其他的因素。
“比如今日之事,上清、蕊珠宮隱隱連成一線,蕊珠宮再沒有了選擇,上清那位大人的選擇餘地也就有等於無,那位大人沒的選擇,想用藉助他的力量的我們,餘地還能有多少呢?
“這只是今日一事,已經如此,與紫極黃圖、勘天定元相關之事,何止千百計?一層層累積下來……什麼是人心大勢,這個就是。如立中流,砥柱什麼的,真的不好當。”
連山、辛乙二人聞言,又對視一眼,由後者開口:
“如何?”
連山終於又展露笑容:“這百多年來,允星你雖是韜光養晦,卻也不曾折了鋒芒。”
不管允星的說法如何,這份清晰獨立、有本有據的思路,正是八景宮需要的。
允星卻是笑道:“世人將弟子和陸素華比;和東滄子、林清漁比,其實弟子自愧不如。弟子所擅長的,與修行無用,也就是在本宗之內,否則能不能步入長生,都不好講。”
辛乙搖頭道:“自謙太甚便是自傲,你最擅長的是,是充分運用資源,多多益善,在小門小戶,或許就是個真人,但在八景宮內,地仙可期。但最關鍵的,是不著眼於一時一地,正是宗門所需。
“三五劫內,你未必能成就地仙尊位,成就與否,卻是必然。當今之世,不是你的……”
“未來也不是。”
允星有些悵然,又是輕鬆:“若早十五年,弟子必不會如此想法;而如今,不怕給兩位師伯笑話,允星能立於雲中山上,清虛天中,觀白雲蒼狗,流年變幻,於願已足。”
辛乙與連山又是對視,允星之言,出於衷心,而其雖言不爭,卻已經劃出了底線和根本,便是這雲中山和雲外清虛之天。
八景宮不需要雄才偉略的“雄主”,有謹守門戶的穩重,且不板滯,已經足夠。
雖然現在還遠不能說,允星就是未來八景宮的掌教聖人,可這份心態和見識,便是一份真正厚重的資本。
其實連、辛二人本沒有涉及這一範疇的意思,但幾句話的功夫繞過來,迴避也沒必要了:
連山便道:“數劫之後,誰也不能料想。當前的事,還是要做。你且說說,若要你來做事,對當下這局面,又該如何?”
允星不加思索地回應道:“八景宮走到今天,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而是我們沒做什麼,最起碼,是在該做的時候做事,不該做的時候堅決不做……”
乍聽起來,這話又和他前面的言論相悖,不過,辛乙也好,連山也好,都聽明白了裡面的意思。
這仍然是符合八景宮的處事哲學,只是有著眼點的不同。
“弟子以為,做與不做,要有本有據,這個根據,包括時勢之變,還有最基礎的實質根基。以宇宙之大,羅剎鬼王為什麼要冒著風險,在真界折騰?正是她身為神主,無可奈何之故。
“神主境界,不比地仙遜色,為何落得如此窘境?卻又真界特殊的法則結構之故。
“掌教聖人處授課時,弟子便有一份感覺——真界是真的不同的。天地宇宙,不可能是有明確中心、有規矩法度、嚴絲合縫,分毫不亂的體系,但真界絕大多數時間,是這樣的。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