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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們是當兵的人(一)

01,

“哥,我要走了,我考上了。”

他打完電話,心裡的難過大於興奮,可是他沒有讓心酸漫延到眼睛那。

男人最多的地方不是寺廟,是這裡。

這是他剛來的那天心裡突兀的放出來的一句話。

在這裡當了兩年的學生兵,他學會了把眼淚嚥下去。

大男人的,眼淚落地也會成珍珠的。

連長給他包傷口時說過的話。

他想家時,就學著把眼淚轉化成鼻涕,呲溜的吸鼻子,不流淚。

男人總吸溜鼻子,怎麼感覺那麼的讓人噁心。

連長在夜裡替他值班時說他,接著給他懷裡塞進一個暖寶。

想到剛來時自己的樣子,他就把東西都收拾好,想要再去看看軍營,看看這裡的樹木和飛螢。

他剛才趁休息的空檔,把走廊都打掃了一遍,現在,他走到公共的浴室門口。

這裡可是這些男人們最坦誠的地方,因為坦誠也有人會在這裡遇到幾個相見恨晚的人。

男人的相見恨晚可不是幾杯酒展現出來的,是這樣的坦誠時,一無遮攔時。

他在浴室門口徘徊了一下,還是決定把這裡也打掃了吧,畢竟他是從這裡才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02,

生在四川雅安的他,是一個地道的南方娃,個子不高,剛好到了我肩膀那裡。

新兵拉練的時候,他見一個人正在吃胡蘿蔔,就是一整根的那種,很害怕的問我。

這裡生活的人,都很愛吃生的東西嗎?

在他覺得,吃生東西的人和原始人應該是一夥的。

自從浴室發生的那件事開始,他就總愛往我這裡跑,總會拿些水果和花生之類的東西賄賂我。

時間久了就和我稱兄道弟的,有時還會和我一起蹭軍禮。

他叫曾安,一個沒吃過北方菜的孩子,一個沒有去看過天安門的孩子。

曾安喜歡我,就像小貓一樣的粘人,只是他的普通話每次都會把我搞得啼笑皆非。

我在浴室洗澡時,水龍頭突然不玩了,耍賴的斷水了,一身泡沫的我轉頭看到一個正在驚奇看我的他。

他好巧的正在刮鬍子,是幹刮的那種,腋窩下夾著乾毛巾,不知所措的岔開腳,瞪大看不到雙眼皮的眼睛,一副嬌羞的看我。

曾安身上的白淨和我一樣,我身上是泡沫,他是真的白。

03,

終於進部隊了,他還是不敢進浴室,慢慢挪動著就看到了他,他的連長。

原來以為一直只會陰臉的連長是一個很高貴的人,是他觸手不及的高人。

現在看來,他和他還是蠻像的嘛。

他在心裡悄悄地感謝那個不噴水的水龍頭,讓他有那麼一段時刻坦誠的和他,真實地對待。

他去接他們,訓練他的時候,可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根本不管他是一個大學生的身份。

匍匐在泥濘的水坑裡時,肩膀被鐵蒺藜劃了一個口子,一下疼得他縮緊了身體。

這個口子很長他能感覺到肉被刮破的聲音,齜牙咧嘴的偷看周圍,那個濃眉俊目的連長正好過來。

“你怎麼不動了?後邊還有那些人都等您吶,大學生。”

他的聲音很兇,比家裡的爺爺還兇。

他當初說要當兵的時候,電話裡爺爺的聲音很嚴肅,爺爺說了一句話:當了兵可就不是大學生了,可就不能在哭了。

他把疼出來的眼淚嚥下去,又使勁的向前爬。

那天他沒有及格,不是因為他太慢了,是因為每次匍匐前進的時候,他都噘高了屁股,儘管他使勁的調整,屁股自主的權利還是居高不下。

連長說他什麼時候把屁股處理明白了,也就是一個合格的兵了。

從此,他忐忐忑忑的夾著屁股走路,整得自己都感覺自己像一隻夾尾巴做人的小狗,因為基因錯亂轉變的。

04,

看到他的一身白淨,肥瘦正合宜啊,到底是南方人,嫩。

心裡的遐想翻飛,我居然臉紅了,這個小傢伙,脫了衣服還是蠻好看的嘛。

“你怎麼沒洗上呢?”我把嘴邊的泡沫整掉,吐口泡沫問他。

“沒得,耍不上嘍。”看得出曾安有點害羞,可他還是很誠實的說了這個事實。

我們這些男人,在這裡根本就用不上什麼風度,要的就是速度,快,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