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太姥帶著洗乾淨的軍帽,帶著我走進了我一直嚮往的蛋糕房裡。
房子裡沒有我想要的雞蛋糕,情景也是很新鮮的。
一群穿著綠色衣服的人圍在一張桌子,每個人手裡拿著一個紅皮小本。
那個怪人南腔北調的講話,大家都看向他,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們臉上,這些人怎麼看都像太姥家的向日葵。
太姥說“你們在開會吶,那我不打擾了,班長,帽子洗乾淨了。”太姥把帽子放到桌子上,笑盈盈的說完。
怪人說道:“我們剛好也結束啦,您坐一會吧,讓這孩子瞧瞧我們這裡。”
說山東話的那個孩子,親近的坐在我跟前,他伸手想要抱我,我卻一直看那個怪人。
他的腳已經包紮上了,是用兩個木板夾住的。
包紮完的腿很像動物園裡的駱駝,那個背上有座山峰行走萬里的沙漠之神。
太姥見怪人腿上的綁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班長,我就說你是為了救這孩子受傷的,你還不承認,這可如何是好。”
太姥說著,把我放到地上,要我過去和人家說謝謝。
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我搖搖晃晃的站在了怪人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嘟嘟嘴又是幾聲呀呀。
他彎下腰,把我抱起來,眼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在我的臉上轉圈,突然他就在我臉上使勁的親了幾下,嘴裡輕聲的說:“妞妞真好。”
他擦把臉,嘴上的鬍子亂咋咋,我想了半天,這鬍子比起老花貓的可有勁。
這些人見我並沒有推開怪人,也都搶著抱我,弄得我撇了好幾下嘴。
太姥把我接過去,哄了我一下,我就在心裡笑了。
我心裡知道,他這是想他的閨女啦。
太姥在來時的路上和我講,這個怪人家裡也有一個三兩歲的娃娃,只是還沒有見過面呢。
他每年的探親假都留給了其他人,家裡的媳婦生了娃,託人帶來一張照片。
這下可給他樂的,他拿著照片到處炫耀,還給他的娃娃起了個小名,妞妞。
“俺班長自從有了閨女,可就把俺們當試驗品了,這些年又當爹又當媽,就那手家務活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一個人說。
“就是,還教會俺們縫衣服,針線活總比俺上回用鐵絲勒的強。”又一個人說。
“就是就是,炒出來的菜也好吃,那口裡的味道能夠我們喝半個月的水啦。”那個山東孩子說完,好幾個人沒有憋住,笑出了聲。
誰知這怪人是真經得誇讚的,一臉的紅暈後,揚起他的四方臉,沒有拿大勺的手使勁的拍了受傷的腿,嗖得站起來大聲說道:“哎呀,這幫小毛孩子,沒良心的,咋啦,還沒餓著你們吶。”
他那張想要表達威武的臉,抖索半天也沒有整裝起來,最後也是稀里嘩啦的笑散了。
他們的笑聲更響亮,山東味的孩子向前一步,走到我們跟前兒,給太姥敬了禮,敬重的說:“大娘,謝謝您!俺們都喜歡那些鞋墊,那上面的字俺們也喜歡。”
“對,這話要說的,這些年咱們破衣爛襪的事,可是大娘一直幫忙的,要不指不定,你們這幫毛孩子,又把兩條腿縫到一起了。”怪人指著他周圍一圈的人,邪著眼睛說。
呼啦的一下,這些人把太姥和我包圍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謝謝,把我整得眼睛裡都是五角星,紅紅的一顆。
太姥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麼說,抱住我還想要伸手抱他們,嘴裡反覆的說著一句話,都是應該的,應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