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陽不知道,這幾個月,重夜就被關在離她僅僅幾條街道的地方,不過那裡的環境顯然沒有她住的好,而且比起她還有些許的自由,重夜則是完全被軟禁的。
起初連慕陽也不相信,重夜怎麼會被季昀承抓住。
重夜卻搖了搖頭,輕聲對她說:“我是自願的。”
破城之前,他去刺殺季昀承,幾乎就要成功了,南安的侍衛再多,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哪怕一步,可是……
“對不起。”重夜的聲音很沮喪,“他的命格我動不了。”
等到重夜再回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於是重夜又去找了季昀承,為了讓季昀承答應讓他見她,他自願留在這裡被囚禁。
抓住慕陽的手臂,重夜清冷的聲音摻雜了一份懇求:“跟我去南陽罷,你答應過的。”
慕陽輕輕微笑,笑容有些虛弱:“只怕沒到南陽,我就死在半路上了。”
“不會的。”
慕陽仍是笑著不說話,慢慢拂開重夜的手。
重夜被霧氣遮掩的眸子顯得有些緊張:“為什麼?”猶豫了一下,“是因為放不下他麼,如果你願意,治好了還可以再回來的。”
退了一步,慕陽淺笑著搖頭:“不用了,我累了。”
71 七十章
觸手冰涼。
季昀承將手放在父王的墓碑上,任由刺骨的寒冷侵入骨髓。
他低聲道,父親,我變得和你一樣了,怎麼辦。
春雨連綿,天色陰霾,好似一場漫長的黑夜,卻等不到黎明的曙光。
聽著窗外淅瀝不斷的雨聲,季昀承煩躁起來。
玄帝並沒有死,也沒有被他抓到,遠遠渡江與他隔岸相望,雖然他此次帶兵來勢洶洶,但畢竟連日奔波輜重緊張,又無法就地掠奪,再加上南安的兵士多不通水性,只得暫時放棄渡江的計劃。
誰知這一拖就是三個月。
起初是被他打了措手不及,如今反應過來,再想一舉覆滅玄王朝就沒那麼容易了。
雙方達成了暫時的約定,隔岸各自為政。
可誰都知道這樣的平靜只怕連一年都難以維持。
推開書案上繁瑣的事物,季昀承微微後仰,閉上眼按住鼻樑。
屋中死寂。
然而一合上眼睛,女子的容顏便緩緩浮現在眼前。
他給了久離一直想要的名分,在她為了他死以後。其實對季昀承而言,這樣一個名分根本什麼都不算,因為她已經死了,他不否認其中或許有幾分是想要做給慕陽看,可是她好像完全沒有發現。
是愧疚還是壓根不在乎?
他其實給她留好了位置,比王妃更……
忽然心口有塊地方莫名痛了起來。
在聽見慕陽下令“放箭”的時候,這裡也曾經這樣疼痛過。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的久離卻在那一刻擋在了他的身前,用身體擋住了所有射來的箭。
牽動嘴角,他很想笑,那輛馬車雖然沒有特別加固,地板上卻鋪了一塊鐵片,只要用力一拉拉環使鐵片豎起,一樣可以擋住所有的箭,久離死的很不值得,甚至可以說是愚蠢的,可將一切顛倒過來,如果是他和慕陽在馬車裡,也許縱身去擋的人就變成了他……
真是愚蠢……
即使在這個時候,依然無法放下那個女人。
甚至還反覆說服自己,血濃於水,就算殺他也是為了她的親生弟弟,這麼有什麼錯。
有人進來。
季昀承的眸光一厲,隨即淡下來:“祭司大人有何指教?”
他的親衛其實根本攔不住祭司大人的腳步,銀色祭司長袍的男人悄無聲息的走到他面前,面具覆蓋住臉頰,氣質清冷而神秘。季昀承其實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他來告訴自己慕陽的秘密,更沒有想到他會為了慕陽甘心被自己囚禁幾個月。
“她不願意跟我走。”
季昀承神色微動,勾唇冷道:“那是你的事情。”
毫不客氣的語氣並沒有讓祭司大人生氣,他的眼眸一如過往靜謐:“我之前說的是真的,她很在乎你。”
在這種時候聽見這樣的話,不諳於一種嘲諷。
“在乎怎麼殺了我麼?”
祭司大人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終化作一聲嘆喟:“我試探過,她也許只能再活幾個月了,如果不去南陽就來不及了。”
“你看她的樣子,像是要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