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他幫了她兩次,她卻膽小到連謝謝都沒敢跟他說。 可青春期裡的女孩是很奇怪的,阮棲那會兒喜歡畫畫,經常畫著畫著手底下的畫莫名其妙就變成季時屹的臉,她有點心慌地撕爛了一張又一張的畫紙。 阮棲過了很久才明白, 那種感覺, 也許就叫暗戀。 暗戀是件多傻的事情呢, 就是季時屹都出國了,她一丁點兒他的訊息都沒有的時候, 唯一的訊息源成了姜書妍,阮棲每次聽到姜書妍接電話,都會忍不住有點變態的,豎著耳朵偷聽。 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想知道他在國外哪所學校? 想知道他在看過哪些書,刷過哪些劇,交往過哪些朋友,去哪些地方,看過哪些風景。 想知道他的一切聯絡方式,要是她有就好了,她肯定會像一個偷窺者,偷窺他的一切訊息,哪怕是跟姜書妍秀恩愛,她也覺得沒什麼,有他的訊息就好。 甚至有段時間,阮棲還幻想過能不能出國留學,出國能碰上季時屹就好了,許佳寧不知道從哪裡曉得她有這個想法,委婉地暗示她,可能姜叔叔還是希望她考個國內的大學就好。 所以暗戀一個遙不可及的,註定跟自己的人生沒有什麼交集的人,真的是件很磨人的事。 阮棲常常想,其實也沒有什麼,本來櫥窗裡的東西,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的,她從跟著許佳寧搬進洋房開始,或者說從姜書妍踏入她的人生開始,就明白很多東西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 姜書妍每次看她的目光,都像冷冷地在向她投擲三個字‘你不配’。 有很長一段時間,季時屹是活在那個暑假的一抹風景,也許加了一丟丟她自己的幻想,成為她筆下漫畫裡,初戀的面孔。 阮棲被這種幻想支配,提不起對別的男生的興趣。 然後,某一天,季時屹忽然出現在餐廳,記憶裡優雅又矜貴的小王子,站在人間煙火的街道,形象從漫畫紙裡走出,頂著一張英俊到極致的皮囊和略顯冷淡的氣質,鮮活又立體,但他一丁點兒都不記得她,阮棲心裡又酸又澀。 等他認出她的時候,她又覺得胸口好像被人開了一扇窗,無數的金光從視窗迸射進來,把她酸澀的心包裹成一顆顆又酸又甜的金色軟糖,下意識的,不受控的,想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 唐驍的事像個很好的藉口,阮棲好像需要這樣一個藉口,才能說服自己接近季時屹,彷彿唯有這樣,她才不像是在覬覦姜書妍的東西,也不用在乎什麼配不配的,以及季時屹是不是離她很遙遠…… 她一直不那麼坦蕩,甚至有點卑劣。 可唐驍‘復活’了,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自己對過去釋然了。 阮棲再沒有‘復仇’的藉口。 自然而然的,她好像應該放棄的,可是鬼使神差的,阮棲拖著行李箱抵達季時屹的公寓門口。 既然她所有的藉口都用完了,她還捨不得,那唯一剩下的答案,就是她確實喜歡他,喜歡到她甚至不惜飛蛾撲火。 就像唐驍說的,慶幸我們都還年輕,又有時間揮霍…… 季時屹應酬了一晚上,身上沾染了淡淡酒氣。 出電梯時他隨手鬆了松領帶,白襯衫的扣子被他自然的解開了兩顆,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和凸出的喉結。 他剛跨出電梯,眼睛一掃,瞄見門口的阮棲。 腳步不自覺頓住,季時屹黑眉擰了一下。 夜色深邃,小姑娘大概是等累了,坐在豎起的行李箱上面,腦袋不自覺靠著牆,睡得正憨。 一兩縷劉海從臉頰兩側滑落,遮住少女嬌俏的側顏,季時屹微微附身,下意識抬起手指,想把她惱人的劉海別到耳後,手指剛抬起來,似乎想到什麼,又收了回去。 目光往下移,落在阮棲粉嫩的,微微張開的雙唇上,露出兩顆小巧細密的兔牙,大約是睡得太香了,還能看見兩滴晶瑩濡溼的液體。 居然沒心沒肺地在流口水…… 季時屹冷冷地牽了牽唇角,身體站直,乾脆當沒看到似的,把手指放在指紋密碼解鎖器上。 解鎖聲驚醒了阮棲。 阮棲剛動了一下,就感覺到腿蜷麻了,整個人栽倒在季時屹腿邊,她真是睡糊塗了,甚至有點忘記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下意識抬手抓住了季時屹的褲腿,眨了一下眼睛,呆呆地望著她,有點分不清目前的情況。 季時屹褲腿被她牽住,進退不得,只得說:“放開。” 他聲線清冷,像是染了秋夜的寒,凍得人打哆嗦,阮棲一個激靈,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