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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據說那些黃土堆是當地先人為躲避洪水所築,老鄉管它叫救生臺。黃河要決口,這兒老鄉並不慌,也冇打算逃命。老鄉說,我們有救生臺,不怕洪水。柳清慧說,這些救生臺年久失修,擋不了洪水的。老鄉說,聽上輩人說,這黃土堆擋過好幾次洪水,作用可大哩。柳清慧說,這一次決口是人為的,洪水一定蠻大,很可能會超過歷史上任何一次決口,你們還是聽我的,趕快走吧!

老鄉們這就聽了話,紛紛逃命去了。也有一些人不聽勸告,捨不得離去。他們認為,洪水來了,逃是逃不了的,與其死在野外它鄉,不如死在家園!

按說,她們盡心盡力了。數得著,行程上百里,到過無數個村落、集鎮,動員數十萬老百姓逃離了家園。剩下這些人不願走,被洪水捲去,怪不得她們。但是,柳清慧不忍心丟下他們,她要把這裡的人全部撤走,自己再走,順便等待其它小組。

天黑又天明,其它小組還是冇露面。估計洪水快要淹來,又風傳日本鬼子離蜂堆集不遠,女子行動隊現在實際上受到鬼子和洪水的雙重威脅。大家心裡急呀,這樣等下去等到何年何月哩?要是碰到了洪水和鬼子,那麼辦?

杏兒是個二十多歲的嫩寡婦,家住擎天峰下一個偏僻村寨。兩歲時,她就被人抱去做童養媳,十五歲時成婚。男人是個痴呆子,除了聽話,百事不懂,麼都不會。柳清慧組織女子行動隊,她帶頭參加,還帶來二十多個命運和她差不多的姐妹。杏兒身長個大,做事殺潑,又因婚後不孕,姐妹們都叫她騾子嫂,她竟欣然接受,聲喊聲應。柳清慧蠻同情她,總把她帶在身邊。杏兒見柳清慧扛著所有的急,覺得應該幫她分擔一點,就說,柳大姐,要不我去找她們吧?

其它小組冇按時到達約定集合地點,說明情況相當不妙。柳清慧不想讓杏兒去冒險,決定在蜂堆集再等一夜。

夜幕下的蜂堆集像困極的女人袒胸露肚無遮無掩朝天躺著,黑咕隆咚的巷子深不可測,迫人,又靜人。夜鶯倦了,伏在窩裡,享受溫存過後的愜意。聽不到小孩的哭聲,狗們也停了吠叫,只有道場上水牛的悠閒的倒沫聲和羊羔的貪婪的吸奶聲才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

房東大嫂的男人支前去了,大嫂捨不得那一院豬呀牛的,也冇走成。杏兒和大嫂睡一起。杏兒說,明兒她幫她趕牛。大嫂才打定主意走。

柳清慧睡不著,眼皮一搭上,腦殼裡就像有蟲子造。老鄉說,洪水要來,夜裡見兆頭,有天光現,有地縫響。她就睜著眼,在黑中尋天光,於靜中聽地響。外面嘩啦啦一片響。水響!柳清慧心兒一哆嗦,慌慌披衣,急急出門。風向南北,一股臊氣正面吹來。原是房東家那頭大母牛起夜,淅瀝嘩啦,便得正歡。柳清慧也有尿的感覺,營養不良,尿多。一陣歡暢,感覺輕鬆了,回去睡。

還是睡不著。外面又傳來響動,像小孩哭聲。柳清慧又披衣出門,聽出哭聲發自院中草垛。近前,想探個明白。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呼啦一下從腳邊衝過。她嚇得直喊媽,驚起房東大嫂。大嫂聽了描述,嘿嘿笑了,說,是貓兒*,現在正是貓兒*季節。柳清慧釋然:原來貓兒是這樣子的!又回去睡,這次睡著了。

早起,天有些反常。太陽似乎比平日小,如打在碗裡的雞蛋黃。光線也不硬挺,七扭八拐彎到村街,黃乎乎,暈乎乎。柳清慧揉著睡眼出門,瞟一眼太陽,又把目光招回。杏兒哈欠連天跟身後。

村街上,行人不多。要是往日,早起的人,不論男女,都忙破了胯,趕牛的,放鴨的,收糞的,擔水的……呼啦啦一片響,亂了世界。今兒人不多,偌大一集鎮,空蕩蕩的,大約還冇睡醒吧。

柳清慧要去東街,聽說那邊還有好多老鄉冇走。她和杏兒一前一後,沿著凹凸不平的村街往東走。東街好長,遠遠望去,街口有棵大樹,樹幹上掛一顆太陽,還有一顆太陽擱樹杪上。柳清慧納悶,麼有兩個太陽哩?杏兒反應快,驚叫起來,柳大姐,鬼子,鬼子來了,那是鬼子的太陽旗!

倆人拔腿就往回跑,邊跑邊喊:鬼子來啦,快跑呀,鬼子來啦……

跑到房東家門口,柳清慧說,杏兒,我去叫其她姐妹撤退,你帶房東大嫂往西跑,隨身東西不要了,一刻也不能耽誤,我去了。

口氣工夫,世界一下炸了。原先不管麼樣勸也勸不走的人,如夢方醒,瘋了一般朝村外逃。姐妹們分散住在各家各戶,被潮水般的人流衝散。柳清慧連跑兩條村巷,也冇找到她們,只好隨著人流朝村外跑。

巷子裡迎面衝來一隊騎兵,為首是個上尉。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