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逃命的緣故,阿迪力跑得特別快,牙生幾次要抓住他,都給他從指間滑開。慌亂間,阿迪力沒往街道方向逃,而穿過一片胡楊林跑到了公路上,一輛貨車迎面而來,看見有人橫著奔出,趕忙放慢速度。
牙生幾人偏過貨車向前追,阿迪力卻不見了。回頭一看,只見阿迪力正在往貨車車箱上爬。牙生敏捷地轉身,拼命追趕貨車,離阿迪力只有不到兩步,他伸手抓住阿迪力衣服,貨車卻加速了,衣服扯了下來,自己摔了一個跟斗。
“他媽的,居然給他跑了!”
牙生從地下站起,手裡下意識還抓著那件血衣,抬手狠狠摔在地上,指著遠去的貨車破口大罵。車上的阿迪力想要做個鬼臉,渾身半點力氣也沒有了,靠在車廂上不住喘息。
“你們在幹什麼?”
一駕毛驢車優哉悠哉地從對面小道上到公路,車上坐著一個身穿白袍,戴著白色小帽的維族中年男人。不惟衣著考究,眼神中更是充滿驕矜。聽到有人說話,追殺阿迪力的幾人吃了一驚,隨即在公路上站成一排,擋住去路,把毛驢車團團包圍。
“啊,安拉保佑!買買提阿訇,這麼早你就來了?”毛驢車慢慢走近,牙生看清來了車上的人,換了一付面孔,撥開人牆,迎上前去,恭敬地撫胸行禮。
毛驢車停了,買買提依然端坐在車上,捋了一把長鬚算是回禮:“安拉保佑,你比我還早。”隨後,眼睛逐一掃向牙生身後的人。
牙生會意地揮手,身後的人遠遠退開。買買提這才從車上跳下,走到路邊說:“共產黨到處在找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打打殺殺,交待你辦的事……。”
牙生沒等買買提說完,湊到他耳朵旁,小聲地說了幾句什麼。買買提陰森森地笑了笑:“嗯,想法不錯,你總算學聰明一點了。今天巴扎人多,人多好辦事啊!”
“可是,人跑了!唉,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個,以後再說吧。”牙生沮喪地攤手。
“人跑了最好,那是什麼?”買買提向路上的血衣努嘴。
牙生不解地望他,還是乖乖地撿起阿迪力的血衣:“你有什麼主意?”
買買提胸有成竹地微笑,這回牙生把耳朵湊到他嘴邊。
“咆西!咆西!”
太陽西落了,幾駕毛驢車正離開巴扎,驢車的主人坐在車轅上,用鞭子漫不經心地趕著,招呼讓路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巴扎到了最後的尾聲,小販們也開始收拾攤點,準備回家,往集市外走的人越來越多。
“我的兒子啊!真主你在哪裡?”
一聲悽歷的慘叫傳來,阿迪力母親驚恐的從人群相反的方向衝出,撲到自己的攤鋪上,扔下一件血跡斑斑的衣服,跟著癱倒在地。頓時,附近攤點的商販和趕集的人都擁過來圍觀。
“那是她兒子阿迪力的衣服,前幾天給派出所抓了?”
“怎麼,阿迪力警察被打了?”
牙生和他的幾個手下站在人群中間像解說一樣。
“被打還不要緊,剛才有人拿來這件衣服,說是阿迪力死了,他們親眼看見。”
“那還得了,怎麼能隨便打死人?找派出所去!”
“有什麼用,她去過了,人家說,早上就放了阿迪力,牢房裡一個人都沒有。”
人群開始議論紛紛,牙生身邊的光頭振臂高呼:“這是抵賴!太可恨了,派出所不把我們維族人當人,找政府評理去。走,大家一起去啊!”
“對,我們找艾買江大叔,他不幫我們,他就不是維族人!”路過的羊販子也義憤填膺。
響應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有人扶起倒在地上的阿迪力母親,人群浩浩蕩蕩走出巴扎。
多里昆在夢中回到了家,他是不經常想家的人,以前在縣裡當刑警,就算下鄉一個多月,他也不會夢見老婆,更不用說夢見和他並不親近的小兒子。這一次,他第一次看見小兒子嘻笑著向他奔來,像是想抱他,他還沒做好準備,一陣敲門聲把他驚醒。
“小田,又有啥事?今晚我值班呢!”多里昆翻了個身。門外有人應道:“是我!你快點起來!”聲音很焦急。
“啊,是盧所長,我以為是小田。”多里昆急忙下床穿衣。
“出事了,老多,巴扎的商販把鄉府圍了起來,快衝進去打人了。我先帶幾個人走,你安排人值班,馬上過去。”
多里昆吃了一驚:“啊!這是搞什麼鬼?所長,商販想造反呀?”盧所長在門外長嘆一聲:“唉,你早上放的阿迪力不見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