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鑑於《馬關條約》的沉痛教訓,他到上海後以身體不適為由遷延觀望,後見北方局面實在無法收拾,才繼續北上收拾殘局,代表清廷簽署了《辛丑條約》,賠款白銀四億五千萬兩。兩個月後俄國為了攫取更大權益再度發難,提出“道勝銀行協定”逼他簽字,他氣恨交加、一病不起,直到臨終仍不肯瞑目。
“早就該死了,”趙榮正似乎有點幸災樂禍,“幾十年來,在他手上不知簽訂了多少喪權辱國的賣國條約。”
蘇元春苦笑不語。他代表朝廷簽訂過廣州灣勘界條約,也聽過李鴻章出自無奈的肺腑之言,深深地理解他為什麼死不瞑目。即使位極人臣,他也只是代朝廷受過的替罪羊,弱國無外交,他最大的過失在於沒有生在那個敢於放言“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朝代。作為朝廷重臣,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力量,面對列強的無理糾纏,最多隻能說出“寧可中國十八行省陡沉海底也不給一個子兒”之類蒼白無力的“豪言壯語”。
蓋棺尚未論定,幾十年或者幾百年以後,後人也許發現,他最大的功勞在於苦苦維持這個五千年文明古國沒有徹底地淪為列強的殖民地,這個國家的版圖沒有被肢解得四分五裂。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要嫁給他
此時此刻,趙小荔也在閨房暗自喟嘆。不到一年時間,蘇元春蒼老了許多,如果說過去她常從仰視的角度觀察這位令人崇敬的“姐夫”,現在倒覺得自己更多的是同情的俯視。都說男子有淚不輕彈,這話也不全對,其實男人更需要關懷。
儘管與趙琴親如姐妹,她常常生出一種莫明其妙的奇怪感覺:趙琴的去世或許是蒼天在冥冥之中對她的眷顧,當初聽到趙琴懷孕的訊息,她彷彿覺得天地間一片黑暗。為了趙琴的不孕,她一直不肯嫁人,要知道,趙琴正是為了這事,才一直主張蘇元春納妾啊!她得知趙琴懷孕後,大嫂再一次例行公事般向她提起嫁人的事時,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連要嫁的人是狗是貓也不細問,弄得大嫂當時還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好在那位短命的王家公子沒福消受,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呢?
蘇元春剛走,她就來到趙榮正面前:“大哥,我要嫁給他。”
趙榮正嚇了一跳:“誰?你說要嫁給誰?”
趙小荔平靜地說:“剛走的那個人。”
趙榮正楞了一陣,連連搖頭:“不行,你才二十幾歲,又是黃花閨女,他快六十了,而且剛死了老婆。趙家在龍州是有頭有臉的土司世家,你得為家族的名聲著想……”
“自古道長兄為父、長嫂為母,我父母死得早,你們養育了我,我尊敬你們、感謝你們,你們的話算是父母之命,可也得讓我說兩句。第一,我是不是黃花閨女,那是另一回事,反正我是有過婆家的人,老公死了,再嫁個叫化子也不會丟你們的臉;第二,嫁給他只是填房,不是做小,也不會往你們臉上抹黑。他多少歲我不知道,只懂得他是個真正的男人,曉得我為什麼一直不肯嫁人嗎?就為了今天說這兩句話。你們看著辦吧!”趙小荔正色說完,氣沖沖返回閨房,“呯”地一聲關上房門,任憑趙榮正怎樣勸導都不肯開啟。
第一百二十三章 壬寅奇災
“絕對不行!老牛吃嫩草呀?”聽董喬吞吞吐吐地轉述了趙榮正的意思,蘇元春一口回絕,想想又放緩了口氣,“這話傷人,跟趙先生就說我放不下夫人,不打算續絃了。”
“大帥,趙姑娘確實有這份誠心,再說老牛也不是不能……”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一段時間來趙榮正夫婦反覆規勸,小荔仍不肯回心轉意,無奈之際不得不放下讀書人的清高,婉言委託董喬試探蘇元春的意思。
“沒見我煩著嗎?這件事不許再提了!”蘇元春不耐煩地搶白道,又埋下頭細閱張之洞的覆信。
用費務林公司預付的工程款收容部分遊勇參加鐵路工程建設後,邊境治安逐漸好轉。可是好景不長,法方藉口庚子事件中因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在華洋人安全難以保障,不但撤回公司人員,還停止支付民工費用,使鐵路建設陷入停工狀態。雪上加霜的是,孫中山在越南設立了興中分會,大量吸收遊勇和會黨成員,再次潛入軍營鼓動遊勇攜械出走。
蘇元春無計可施,只得再向張之洞求援,懇求戶部儘快下撥原先答應的十六萬兩炮臺工程款以救燃眉之急。張之洞的回信讓他的心涼了半截:因甲午戰爭賠款數額巨大,如今又加上四億多銀兩的庚子賠款,追補工程款一事已經無望,請好自為之。
我思故人,俾無尤兮!他下意識地想起趙琴,不知不覺間,妻子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