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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難,他深感內疚。

蘇元春看他一眼:“沒什麼事吧?一起上炮臺走走。”

莫寓道說得不錯,董喬忠心耿耿,可以信賴。這些年來部將幕僚們死的死走的走,可以說話的只剩這幾個人了。

習習的山風吹拂著蘇元春的衣袍,他默默站在衛連中臺上,久久地眺望綿亙起伏的邊境山巒,下意識地撫摸克虜伯要塞大炮冰涼的炮身,象在自語,又象對董喬說:“這些天好多人來看我,連張錦芳、梁蘭泉這些離營多年的舊部都來了。象是約好似的,眾口一辭,都是勸我不要進京,有的還說了出格的話。大家有這份情義,我已經知足了。”

董喬自己也說不準,這次進京是禍還是福,張勳的來信說,一些蘇元春心懷不滿的部下已經捏造事實向王之春、岑春煊等人告密,這次接到進京陛見的電旨後,他隱隱覺得蘇元春的麻煩來了。一些幕僚也意識到這一點,紛紛自找門路另棲高枝,他不能這樣做,作為隨侍幕僚,不能在幕主最困難的時候拍屁股走人。

他幽幽地說:“大帥得為自己多留條後路才好。”

蘇元春回過頭:“留什麼後路?怎麼留?”

董喬低聲道:“大帥想過沒有?邊軍一直在你的嚴密掌控之中,兵變的謠言從何而來?黃呈祥駐紮南寧,來龍州接印不過是幾天的事情,至今卻遲遲不到,是不是王之春有意設局?你因無法交卸而難以成行,王之春為何奏稱是你有意拖延,而且故意同兵變的謠言聯絡起來?為何你屢次電請朝廷飭王之春撥付的十餘萬兩欠餉,無論朝廷還是王之春都避而不答?”

“憑我父子兩代的忠誠和我為國家立下的戰功,說我搞兵變想謀反,朝廷相信嗎?至於那些誣陷之詞,在朝廷上都可以分辯。戍邊二十年,法夷未敢輕進一步,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我捫心無愧,沒有愧對邊疆百姓,沒有愧對武員的職份,更沒有愧江山社稷、天地良心。朝廷聖鑑,總會明察的。”

“從京城來的那些資訊,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如果真是這樣,不把大人置於死地,那些人豈肯善罷干休?從古到今,死在奸臣手上的忠臣還少嗎?”董喬委婉地說,“聽說憑祥東街有一位黃半仙,卦算得很準,大帥不如找他試試。”

蘇元春輕嘆一聲:“天命不可知,知也無用,不必了。”

董喬苦苦諫道:“奸臣當道,皇上、太后再聖明,也有受矇蔽的時候。大帥,聽在下一聲勸,別不給自己留後路。”

蘇元春打斷他的話,自信地說:“正因為如此,我更要進京面聖,只有這樣才能洗清冤屈,還我一身清白。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心中沒有鬼,到哪裡我都不怕。”

“只怕到了京城,再也沒有分辯的機會了,”董喬見蘇元春固執己見,仰天嘆道,“自古忠臣多磨難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知道你的意思,這種話別再說了。”這次即將成行的遠足,山高路遠,禍福難測,但願先前聽到的壞訊息不過是虛驚一場而已。他的腦際忽然閃過那句令人傷感的千古絕唱:秋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他慘然一笑,“下山吧,再到下面走走。”

蘇元春暗自思忖:今生今世,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巡視大連城了,他走得特別仔細,從演武廳、先鋒篷、社王廟、四井泉,一直巡視到練兵場,彷彿要把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銘記在心裡。

人生苦短啊!當年奉旨戍邊時,還是位四十出頭、年富力強的中年將領,現在已經成為鬚髮皆白、年過花甲的老人,二十年的年華,二十年的心血,全都奉獻給了南國邊陲的山山水水……

第一百三十一章 無字之碑

練兵場上,集中輪訓的兵勇們已早早下操,平時吆五喝六的管帶哨官們更是不見了蹤影。準是又聚到哪個角落喝酒去了,自己還沒有離開,軍心就渙散成這個樣子!蘇元春不由在心裡輕嘆一聲,不過他已經沒有心思管這些閒事了。

不知不覺間走到武聖宮前,彷彿聽到裡面有人聲,蘇元春與董喬對視一眼,信步走進神殿。

香爐上插滿了香杆,嫋嫋地飄著青煙,校場上全不見蹤影的十幾名管帶哨官跪了一地。哨官李福南聽到腳步聲,回頭見是蘇元春,連忙站起:“宮保大人。”

守邊多年,老部將們調的調走的走,蘇元春從下級軍官和老兵中選了一批年富力強的精英提拔充實,李福南也在提拔之列。蘇元春看他一眼,責怪地說:“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怎麼都在這裡,兵也不練了。”

眾部將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