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結為兄弟,說定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正說話時,忽見人堆裡擠出一個少年來,生得面如撲粉,唇若塗脂。他也不招呼人,大腳闊步走到那九頭牛身旁,兩手攀住牛角,使勁一扭,那牛“啊”的一聲叫喊,早已扭斷頸子,倒在地下死了。那第二頭牛,第三頭牛,如法炮製,一霎時,那九頭牛都給他結果了性命。他一揮手來,後面來了二十個大漢,一齊動手,扛著牛便走。這時碩色納部落的人和加虎部落的人再也耐不住了,便齊上前去攔住,和他講理。那少年也不多說話,拔出拳頭便打人,不知他哪裡來的神力,凡是近他身的,都被他摔出三五丈遠,倒在地下,爬不起身來。這兩個部落的人看了十分惱怒,齊聲說道:“這不是反了麼 !”一聲喊,一齊撲上前去,把那個少年和二十多個大漢團團圍住,圍在核心。那少年不慌不忙,指揮那二十多個大漢,各人揹著背,四面抵敵著。從下午打起,直打到黃昏人靜,那少年卻不曾傷動一絲一發,倒是這兩個部落的人,叫他們打倒了許多。正不得 脫身的時候,忽聽得正南角上發一聲喊,接著捲起狂風似的,來了一隊兵馬。這兩部的人看看不是路,忙丟下這少年轉身逃去。一個前面跑,一個後面追,看看追到一個大村落裡。村落前面攔著一帶木柵,這兩部人逃進了村落,把柵門緊緊閉住。
那少年領著這隊人馬在柵前討戰,兵士們百般辱罵。停了一會,柵門開外,裡面也出來一隊人馬。兩隊人馬接住,便在村前大戰起來。那少年的兵馬是久經戰陣的,也不把這班村人放在眼裡,不多時,早已和秋風掃落葉似的,把村裡的人馬打得落花流水。少年一拍馬,後面兵士們也跟進去,見人便殺,見物便擄。可憐碩色納部九個弟兄,卻死了四個;加虎部七個弟兄,卻死了三個。其餘的一齊捆綁起來,押在馬後,被這少年帶進城去。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那福滿的孫子,寶實的兒子,名叫阿哈那渥濟格。他跟著父親住在章甲城裡,長得好一副俊秀的面貌,又是一副銅筋鐵骨。他也聽得人說,碩色納和加虎兩個部落的人如何難惹,他卻偏要去惹一惹。這一天果然大獲全勝回來,把擄得的牲口、婦女獻與父親。寶實不敢自私,便去轉獻給都督覺昌安。覺昌安一面賞了渥濟格的功,一面檢點人馬,重複到碩色納、加虎兩部落去檢視一回,把左近二三十個村坊都收服了。從此凡五嶺以東、蘇克蘭滸河以西二百里地方,都歸入建州衛部下。
這渥濟格建了這次大功以後,覺昌安便留他住在自己城裡,和他一起同起同坐,十分親愛。渥濟格面貌又長得可人意兒,裡面福晉格格沒有一個不和他好。覺昌安的福晉很想給他做一個媒,勸渥濟格娶一房妻室。渥濟格說:“倘沒有天下第一等美人,我願終身不娶。”這一天,他跟著叔父出東城去打獵,那座山離城很遠,便帶了篷帳,住在山下。第二天,渥濟格清早起來,獨自一人跨著馬,向樹林深處跑去。見一群花鹿 在林子外面跑著,他便摸了一摸弓箭,一拍馬向前跑去。誰知那群花鹿,聽得馬蹄聲響,早已去得無影無蹤。看看對面也有一座林子,渥濟格便又趕進林子去,睜眼看時,卻見一個花枝招展的美人兒,低鬟含羞,騎在馬上。把個目空一切的英雄,早看得眼花繚亂口難言,魂靈兒飛去半邊天了。要知這美人是誰家的女兒,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 割發要盟英雄氣短 裂袍勸駕兒女情長
桃花馬上,紅粉嬌娃,看她一雙小蠻靴,輕輕地踏住金鐙;一雙玉纖手,緊緊地扣住紫韁。回眸一笑,百媚橫生。渥濟格跨在馬上,怔怔地看著,魂靈兒虛飄飄的,幾乎跌下馬來。那美人兒看他呆得可笑,又回過頭來低鬟一笑,勒轉馬頭跑去。
這渥濟格如何肯舍,便催動馬蹄,在後面緊緊跟著。八個馬蹄和串子線似的一前一後走著,看看穿過幾座林子,抹過幾個山峽,那美人忽地不見了。這地方是個山谷,四面高山夾住,好似落在井圈子裡。腳下滿地荊棘,馬蹄被它纏住,一步也不能行動。渥濟格痴痴迷迷的如在夢中,那顆頭如潑浪鼓似地左右搖擺著,尋找那美人。一眼見那妙人兒立馬在高岡上,對他微微含笑,渥濟格見了,好似小孩子見了乳母似的,撲向前去。
無奈滿眼叢莽,那馬蹄兒休想動得一步。渥濟格急了,忙跳下馬來,撥開荊棘向叢莽中走去。那樹枝兒刺破了他的頭面,刺藤兒拉破了他的衣袖,他也顧不得了。腳下山石高高低低,跌跌僕僕地走著,可憐他跌得頭破血流,他也不肯罷休。賣盡力氣,走到那山岡下面,看看那峭壁十分光滑,上去不得。渥濟格四面找路時,也找不出一條可以上山的路,只有那高岡西面,在半壁上略略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