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毛驢生騾子,羊配兔子不沾弦。如果說兔子和羊結了婚,公豬能娶馬瑞蓮。馬瑞蓮奶子一挺生了氣,找到李杜提意見。李杜場長胸懷寬,勸說老婆馬瑞蓮,算了吧算了吧,這些右派不簡單,小喬念過醫學院,於正省城做主編,馬鳴留學美利堅,章傑能編大辭典,就說右派王梅贊,那個頭號大笨蛋,還是個健將運動員……”
郭文豪說:“老右!”王梅贊便雙腿併攏,道:“老右在。”郭文豪說:“給小喬姑娘裝上飼料。”王梅讚道:“郭組長放心。”
王梅贊往我們車上裝飼料,在轟鳴的粉碎機聲中,郭文豪問我:“你是不是上官家的?”我說:“是,是上官家的那個雜種。”郭文豪說:“雜種出好漢。你們上官家可真夠邪乎的,沙月亮,司馬庫、鳥兒韓,孫不言,巴位元。了不得,了不得……”
我們拉著飼料回雞場時,喬其莎突然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上官金童,”我說,“你問這個幹什麼?”
“隨便問問,” 她說,“幹活時總要打招呼吧。你有幾個姐姐?”
“八個,不,七個。”
“那一個呢?”
“那一個叛變了,”我不高興地說,“你不要問了。”
那隻公狐狸,每天夜裡都來騷擾雞場,而且每隔一夜就大模大樣叼走一隻母雞。它不叼雞的夜晚並不是它叼不走,而是它不想叼。這樣它的活動便有了兩種性質,叼雞的夜晚是為了食物,不叼雞的夜,則純屬騷擾。它把雞場的女人們搞得神思恍惚,夜夜不得安寧。龍場長對它發射了足有二十發子彈,但每次射擊都傷不著它一根毛。一個女工說:“這狐狸成了精了,會念避彈咒。”
“屁,”那個綽號“野騾子”的大個子姑娘激烈地反對道,“一個臊狐狸,能成什麼精?”
“要是它沒成精,像龍場長這樣的當過武工隊神槍手的,怎麼老是放空槍?”那女工反駁著。
“我看龍場長是手下留情,那隻狐狸,可是個公的!”“野騾子”淫猥地笑著,說,“每到夜深人靜時,也許就有一個綠油油的漂亮小夥子,鑽到龍場長的被窩裡!”
龍場長站在攔雞網下,靜靜地聽著女工們的議論。她把玩著那把老舊的“雞腿匣子”,臉上顯出沉思冥想的表情。女工們放浪的笑聲把她從沉思中喚醒,她用槍筒戳戳頭上的淺灰色工作帽簷,大踏步衝進雞舍內,繞過一道道的產蛋籠,站在了正在伸手從鐵籠裡往外撿雞蛋的“野騾子”面前。“你剛才說什麼啦?”
她目光炯炯地逼視著“野騾子”。“沒說什麼,我沒說什麼。”“野騾子”握著一個紅皮大雞蛋,坦然地說。“我聽到你說了!”她用“雞腿匣子”敲著鐵籠,怒氣衝衝地說。“野騾子”挑釁地問:“你聽到我說什麼啦?”龍場長臉紅得像雞蛋,她憤憤地說:“我決不會饒過你。”龍場長怒衝衝地走了。“野騾子”追著她的背影道:“心中無閒事,不怕鬼叫門!臊狐狸,別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浪著呢,那天晚上……哼,當我沒看見?”“‘騾子’,”一個老成的女工勸道,“少說兩句吧,一天六兩面,哪來這麼多勁兒?”“六兩面,六兩面,我操他爹的六兩面!”“野騾子”從頭上拔下一個髮卡,熟練地在雞蛋兩頭各鑽了一個小孔,然後張嘴嘬住雞蛋的小頭,一陣好吸,把雞蛋吸成了空殼。她把看起來完好無損的蛋殼放到雞蛋堆裡,說,“你們誰要告狀就告去吧,反正,俺爹給我從東北找了一個婆家,下個月就走,那兒,土豆子堆得像山一樣。你,要去告狀嗎?”她對著窗戶外邊彎著腰清掃雞屎的上官金童說,“你一告就準,你這樣的香噴噴的童子雞,瘸胳膊最喜歡,她是老牛牙不好,專揀嫩草啃呢!”上官金童被“野騾子”罵得滿頭霧水,端著一鍁雞屎問她:“你要吃雞屎嗎?
“
下午,他們拉著四箱雞蛋走到雞場與蔬菜專業隊化糞池中間時,喬其莎說:“金童,停一下。”上官金童小心地停住腳,把車子放下,回頭看著她。她說:“你看到了沒有?她們都在偷喝生雞蛋,連龍場長也在偷喝。你看到‘野騾子’了吧,滿身都是勁兒,雞場的女人都營養過剩。”金童說:“可這雞蛋是過了磅的。”她說:“我們不能守著雞蛋活活餓死。我快要餓瘋了。”她拿起兩個雞蛋,鑽進了鐵絲網內,消失在一輛破坦克的背後。一會兒工夫,她拿著那兩個看起來完好如初的雞蛋走出來。她把這兩個雞蛋埋在蛋箱中央。上官金童憂慮地說:“喬其莎,你這是貓蓋屎,場部保管一過磅就顯了原形了。”她笑著說:“你把我看成笨蛋了!”她又拿起兩個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