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收回仰望穹蒼的視線,緩緩轉頭看她。
“還不算太晚。”
他用斜眼瞄了瞄車內音響上的電子時鐘,也才十二點過十五分而已。
他原本以為她出門需要像其他女人一樣,花上一個鐘頭補妝打扮,沒想到她素淨著張臉,就跑來赴約。
他注視她紅潤潤的唇瓣,突然伸手用力一抹。
“啊,好痛!”她吃痛地摸著自己的下唇,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她真的沒化妝,甚至連口紅都沒抹!
他不太注意女人的妝容,但也大略知道現代已經很少有連口紅都不擦的女人,她們若不是太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就是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外物的妝點。
“上車!”
“呃?”
“不是要去看星星嗎?”
“噢。對!”
葉如蔚趕緊繞到另一頭,飛快開啟車門上車。
“我記得是在擎天崗附近。”
“走吧!”
他油門一踩,車子便如箭矢般飛馳而去。
深藍得幾近漆黑的夜空,看起來像一塊上好的天鵝絨布料,上頭掛著難以計數的璀璨星子,就像鑲在天鵝絨上的晶瑩珠玉,隨著地球的自轉,緩緩往西方流去,如果透過慢鏡頭,還可以看見星子移動時拖曳的銀白色尾巴。
葉如蔚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嫣紅的小嘴微張,以一種崇拜仰慕的敬畏目光,專注地觀賞這星光流轉的美景。
“好美的星星……真的好美喔!”
她看見一如童年印象中的滿天星斗,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的好美對不對,穆先生?”
她偏頭仰望隨性坐在草地上,同樣望著星空沉默不語的穆徵。
“是很美。”
穆徵微眯起眼,震懾於這令人歎為觀止的自然美景,冷絕的心似乎因此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動。
這就是詩人口中讚頌、人生該享受的美好事物之一?
自他十一歲那年,被人從鬼門關口救回來,被栽培成只為恩主效命的殺手後,他就不曾關心自己頭頂上方的天空有何變化,因為他成了一個永遠不懂心軟為何物的殺人機器。如何正確而迅速地奪取人命,遠比觀賞天上的星星重要多了!
“穆先生——”
“我叫穆徵!”他早已聽煩她穆先生、穆先生的喊。
“噢,穆徵。你為什麼不躺下來呢?如果像我一樣躺著,天上的星星就看得更清楚了。”葉如蔚好心建議道。
穆徵不發一語,仍舊沉默望著星空。
他不容許自己過度放鬆警覺心,即使這小女人天真得像朵小茉莉,他也不會因此鬆懈警戒,縱容自己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讓有心攻擊他的人有可趁之機。
“還是你怕壓到狗屎?”
葉如蔚天真誠懇的問題,讓穆徵險些失控爆出大笑。
狗屎?真虧她想得到!
她認真地強調。“不會啦!剛才躺下來之前我檢查過了,這附近沒有狗便便,你不要擔心。”
她也不想沾惹一身噁心的臭味回家呀!要是她一躺下就壓在一坨狗屎上,他一定第一個俺鼻而逃,她才不會傻到做出這麼破壞情調的事呢!
“不是。”穆徵仍是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複雜的身分和背景。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讓你壓力這麼大,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好好放鬆心情嘛,這裡不會有野獸突然冒出來的啦!”
“什麼?”穆徵疑惑地皺眉。
“本來就是這樣嘛!”葉如蔚的纖蔥玉指輕壓地寬大挺瘦的肩頭,不贊同地嬌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緊繃得要命,從一到這裡,一雙眼睛就沒停止在黑暗中打量,你到底在防什麼?”
穆徵心頭一驚,驚愕的目光霎時轉為複雜。
這個單純、不解世事的小女人,卻有一雙準確精透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他長久以來養成的永不鬆懈的嚴謹防備。
穆徵再次掉頭審視四周,沒有一絲人工光線的草地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只要有人靠近,他一定會知道,他的確太多心了。
穆徵在心底自嘲地一笑,將倏然放鬆的身子往後一躺,和她並肩躺在草地上,發現眼前的星空的確更清晰、而且更加亮眼了。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的星空看起來是不是更美、更吸引人?”
她得意的聳聳挺翹的小鼻子,臉上的笑容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