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從所歸納的大量事實來看,這似乎是天國裡一條普遍性的法則:當以漁獵為生、靠地上野草、塊根和果實過活的野蠻部落同以畜牧業、農業和商業為正業的文明種族發生衝突時,野蠻部落在文明種族進步的面前消失了……。
第五編
1500年以前的非歐亞大陸世界
……一場西方藉以發跡的技術革命戰勝了當時所有其他文明,並強行將它們聯合成一個差不多是世界範圍的社會。革命的西方人的發明是以“海洋”代替“草原”,作為全世界交往的主要媒介。西方首先以帆船,然後透過輪船利用海洋,統一了整個有人居住以及可以居住的世界,其中包括美洲大陸。
——A·J·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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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後記:歐洲擴張前夕的世界
中世紀500到1500年的1000年中,全球的勢力均衡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開始時,西方是歐亞核心區的一個多騷亂的前哨基地,因帝國的崩潰和一再發生的侵略而遭到毀壞。遲至12世紀時,英國編年史家馬姆斯伯裡的威廉還表達了這樣一種孤獨感和不安全感:
世界的劃分是不公平的。在世界三大部分中,我們的敵人將其中一部分——亞洲佔為他們的世襲家園;我們的祖先認為它等於其他兩部分之和是正確的。從前,我們的宗教就是在這裡伸展出它的分枝,所有的使徒除兩人外也都在這裡死去。但現在,這些地區若還有基督徒活著的話;他們是靠土地勉強維生,並向其故人納貢;他們在默默地期待著我們帶給他們已失去的自由。世界的第二部分非洲也是如此,我們的敵人用武力佔領了它200多年,這對基督教世界威脅更大,因為非洲人從前曾供養過這些最傲慢的、精靈般的人們;他們的所作所為將使這一停滯不前的時代象拉丁語生存得那麼長久地不受基督教《聖經》的影響。第三部分是世界剩餘的地區——歐洲。我們基督徒僅居住在歐洲的一部分地區裡,因為,誰願將基督徒的名聲給予那些居住在遙遠的海島上、象鯨魚似的在冰海中謀生的野蠻人呢?世界的這一小部分雖屬於我們,但也被迫接受了好戰的突厥人和薩拉森人:他們已佔據西班牙和巴利阿里群島達300年之久,並期望著吞沒其他地區。
但那時,潮流已開始轉變。西方正在開發內部資源,發揮內在活力;這首先在長期、成功地反穆斯林和異教徒的十字軍東侵中表現出來,後來又在對世界各地的海外擴張中表現出來。對比之下,明朝的中國正撤回到與世隔絕的境地;而奧斯曼土耳其人則在從印度洋驅逐葡萄牙人毫無成效之後,屈從地斷定:“上帝賜給我們的是陸地,海洋則是賜給基督教徒的。”同樣說明問題的是下面這一事實:莫臥兒帝國的建立者巴布林在其著名的《自傳》中,從未提到過葡萄牙人;莫臥兒海軍也未曾試圖恢復穆斯林在印度洋上的優勢。這樣,世界的海洋空蕩蕩地留給了西方人,他們迅速利用了這一大好機會。世界事務的重要性在1625年一位奧斯曼帝國的觀察家的下述評論中清楚地表示出來:
現在,歐洲人已開始瞭解整個世界;他們將船隻派往各地,控制各重要港口。以前,印度、信德和中國的貨物常常運到蘇伊士,再由穆斯林發往世界各地。但現在,這些貨物卻被裝上葡萄牙、荷蘭和英國的船隻,運到了弗朗吉斯頓,再從那裡運往世界各地。他們將自己所不需要的東西運往伊斯坦布林和其他伊斯蘭教國家,以五倍的價格出售,從中牟取暴利。因此,在伊斯蘭教國家,黃金和白銀變得越來越少。奧斯曼帝國必須控制葉門沿岸地區和從那裡經過的貿易;否則,不久以後,歐洲人將統治諸伊斯蘭教國家。
如果將這一富有洞察力的分析同早500年馬姆斯伯裡的威廉的分析作一比較,世界結構的根本變化將顯得十分明顯。確實,這一變化是如此根本,以致它標誌著西方佔優勢的近代的到來。
前古典時期和中世紀時期都是以遊牧民的陸上侵略為開端的;這些遊牧民利用其優越的機動性,趁帝國衰弱之際,闖進文明中心。對比之下,近代是以西方人的海上侵略拉開序幕的;西方人以同樣的機動性在世界的海洋上活動,並進而無阻礙地開始全球規模的活動。
除公認的海上優勢外,西方人還擁有更為重要的、全面的技術優勢——這一優勢在以後幾個世紀中穩步增長。因而,16世紀時,歐洲人憑藉航海帆船和海上大炮,享有象鐵製武器化於銅製武器那樣的優勢,而到19世紀時,他們的輪船、製造工業和機槍,又使他們擁有如同農民優於獵人那樣的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