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夕陽如同被刀鋒割裂的傷口。
橙光穿過大氣層,呈現出一種瑰麗又邪氣的血紅色,就像盛滿液體的酒杯倒置,籠罩在整座城市上空,湛然遼遠的海面濤聲陣陣,逐漸變得洶湧澎湃起來。
赤柱監獄,黑幫大祠堂。
本埠最高度設防監獄,四面高牆森然佇立香港島南區,荊棘般鐵絲電網密佈纏繞,整座建築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莊嚴冷冽。
鐵窗無情,被判終身監禁的重刑犯都被關押在此,打劫金鋪搶劫銀行的省港旗兵、幹各種「大事」的黑幫頭目…還曾一度集齊了「香港四大惡人」。
庭審結束後,大宇立刻被警方羈押到這裡。
而在他被宣判終身監禁的那一刻,他手下的門生細佬便迅速行動。
兩個鐘頭後,眾人開始實施大宇之前下達的「格殺令」,不斷衝擊東英社在觀塘的各個大小場所,頓時,整個觀塘陷入一片混沌的血腥殺戮之中。
收到風的監獄看守長緊急聯絡了郭城,想要讓他盡力勸誡大宇,收回格殺令。
心情同樣低落的郭城,面色凝重的走入獄中,他看見換上一身棕灰囚服的大宇,正伏低身子在堅硬冰涼的石床上點燃三根香菸祭拜。
“阿惠,我這裡沒有什麼好供奉你,這三支菸算是點心意。”
“從前你成日叫我做個好人,我聽你的,即使撈偏也儘量多做好事。”
“出來行這麼多年,我自問從沒有害過人,也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我能出位,全靠腦力。”
“…但是又如何呢?這輩子還不是要坐監?”
大宇自言自語,慢慢扶著石床雙膝跪在水泥地面上,郭城心中五味雜陳,卻也無能為力。
獄警將監牢鐵門開啟,郭城慢慢走到男人身後,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他也在不斷走入牢獄中,圈套、謊言、背叛、殺戮…種種負累已經讓他疲憊不堪。
他的人生,在大宇宣判終身監禁的那一刻,在齊詩允選擇雷耀揚的那一刻,完全陷入了不見天日的晦暗境地。
但郭城並未忘記自己的初衷,也不曾改變他一貫堅持的道義,繼續保有良知保有公正,才是讓他繼續與這個邪惡世道對抗的資本,即便是身邊不再有她,即便是還要孤軍奮戰。
他俯身蹲下,手掌有些顫抖的扶在男人肩背上,說得語重心長:
“大宇哥,不管怎樣…收返格殺令吧!不然會死更多人!”
“收返?死更多人?”
“就算是世界末日,都與我無關。”
大宇轉頭看向他,五官已經憤怒到扭曲,那雙仇恨的眼緊盯著郭城:
“你還認為做好人就會有好報嗎?”
“阿城!你家姐人夠好了!可到頭來她又是什麼下場?!”
“現在我一無所有了!東英那班仆街就在外面花天酒地大魚大肉!這又是什麼道理!!??”
大宇站起身,整個人已經完全陷入癲狂狀態,他朝著灰黑潮溼的牢獄天花板不斷怒吼:
“如果這就是天意!那就讓我徹底當個惡人!”
“我要讓他們殺光東英那班仆街!殺死雷耀揚那個冚家鏟!”
緊窄小床上,纏吻持續,整個過程齊詩允都沒有抵抗,但她也沒有絲毫的主動,只是安靜得像一條砧板上的死魚,任憑他在自己上半身索取。
短暫「溫存」片刻,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時分,連續接到幾個電話後,雷耀揚便驅車離開深水埗,一路往觀塘方向疾馳。
如果她的判斷沒錯,觀塘現在肯定是亂作一團,雖然雷耀揚不曾跟她解釋一二,但齊詩允清楚聽見了,他臨走前,鄭重其事地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兩字:吹雞。
不出意外,一定是明天會見報的大事件。
但看雷耀揚臨行前的神色,依舊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不知道他又在背後耍了什麼陰招。
不知不覺,齊詩允也已經被雷耀揚帶入江湖鬥爭漩渦,雖然他說過不想讓這些紛擾影響兩人關係,但近期發生的所有事都讓她猝不及防。
眼看夜色漸濃,樓下街道又開始嘈雜。
臥室裡還殘留著雷耀揚留下的雪茄味道,齊詩允靠在窗臺點燃一支登喜路,抬頭望著被舊唐樓切割開的狹窄天空,試圖用尼古丁麻痺小腹疼痛神經。
那堆M巾被她放入櫃子,每放一包她都覺得好笑,雖然雷耀揚性格沉鬱又慣會裝模作樣,但是卻肯放下身段做些讓她意想不到的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