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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風再起時

今年明報集團易主,前任老細查良鏞將報社股份拋售給馬來西亞木材商張曉卿,連月來,又不斷受到《蘋果日報》半路殺出強勢衝擊,整個行業前景不容樂觀。

但日復一日,這層樓內的每個人就像是上了發條一樣,有紋有路地處理著自己手中的工作。

辦公區域內,電話鈴聲、人聲、鍵盤聲交織,時不時有跑新聞回來的同事,一張口就是抱怨外面天氣如何炎熱難捱,幸好報社冷氣夠足。

齊詩允今天難得沒有到處跑,正端坐在辦公桌電腦前仔細校對稿件,指尖不停敲擊著米灰色鍵盤,明報今年剛成立網站,需要在每天凌晨五點時更新,現在各個版面還在最佳化中,齊詩允負責的依舊是本地的新聞板塊。

上週,駱克道屯門揸Fit人墜亡案,被警方以仇殺為由草草了結,雖然疑點重重,但也算是對民眾有個交代。

做記者能捱是基本素養,跑新聞時耳聽八方一眼關七是必備技能,廢寢忘食更是再正常不過。

一轉眼,齊詩允進入報社工作已經快五年。

薪資低,升職慢已經是行業公認常態,而《明報》和大多數報社一樣,每週最多隻得兩日休息,加班不加薪,還需要隨時待命應對突發新聞…簡直是資本主義赤裸裸剝削。

好在在長期高強度工作摧殘下,她已經完全適應。

齊詩允在新聞部紮根,一直衝在前線,做任勞任怨的「高階記者」。

直覺敏銳,文筆毒辣是她一貫風格。

尤其是對於本地惡劣黑社會事件報道,字裡行間毫不掩飾對這些害群之馬的憎恨,以致於部分新聞稿都會被採訪主任勒令她反覆修改才能透過,主任時常對她耳提面命:大家出來搵食而已,實在犯不上用命來拼。

而母親方佩蘭擔心齊詩允的身體吃不消,且從事記者危險係數極高,一直勸她換工作,可齊詩允卻總是強硬的拒絕,這份工作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飴。

只因十多年前,父親被黑幫用繩索吊死在自家別墅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死狀實在太過慘烈,已經成為她腦海中不可磨滅的夢魘。

父親那張因為過度缺氧造成的青紫色臉龐,嘴角的血跡、有些突出的眼球、在別墅陽臺外搖來蕩去、佈滿淋漓鮮血的屍身…那地獄般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已經深深篆刻在她心上,就像是一道這輩子都無法癒合的可怖傷疤。

她和阿媽在機緣巧合下逃過一劫,兩人還算平安無事的在深水埗生活了十多年,但復仇的種子早已深埋心底,在齊詩允還未進入報社前,她就已經在偷偷留意港島地下大小社團暗流湧動的形勢變化。

當年殺掉父親的兇手「傻佬泰」,人稱「灣仔皇帝」。

如今仍舊逍遙法外,早年間不僅和總華探長呂樂關係甚密,現在更是坐鎮和合圖龍頭享盡榮華富貴,擁有數萬門生,備受港島各界尊崇。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每當想起這句話,齊詩允都覺得諷刺至極。

可現如今她只不過小小一介平民,就算是拼盡全力也不能將兇手動搖分毫。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個最好的時機。

午後日光傾城,室外溫度已經達到32攝氏度,呆在辦公室裡享受人造冷氣再合適不過。

“啊…熱到死,我的相機都快被曬爆了…”

陳家樂滿頭大汗,斜挎著相機揹包,邁著要死不活的步伐走到齊詩允的工位旁邊坐下,仰頭喝完手中半瓶水。

“把你曬爆了,都不能把相機曬爆。”

齊詩允轉頭瞄了他一眼,又繼續手裡的工作。搞不懂為什麼這小子從不抹防曬乳卻怎麼都曬不黑,或許這也算是種令女人嫉妒的天分?

“……真是竹織鴨…沒心肝。”

陳家樂在一旁小聲抱怨,拿上相機走去暗房沖洗。

兩人搭檔快三年,陳家樂早就習慣了這位學姐的毒舌,從中文大學畢業進入報社沒多久,他就被主編以同校學姐弟的關係,安排兩人一起跑新聞。

齊詩允在報社裡是出了名的硬頸,脾氣火爆和主任起爭執是常事,之前的幾個搭檔都被她的執拗性格逼到崩潰,想不到陳家樂的抗打擊能力非同一般,兩人竟然合作得相當默契。

雖說求真求實是記者天職,但齊詩允太過追求完美,時常給對方造成不小壓力,加上她文風向來凌厲,特別是寫到本地黑社會事件時恨不得句句帶刺。

幾位採訪主任都頭疼齊詩允的倔脾氣,但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