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宛沒說話,及至行到山谷深處,忽見前面平底旋起一條發光巨龍般的物事,須臾間近在眼前。
龍群飛刃?!
周璟一驚,然而龍群飛刃何其迅捷,根本沒有任何避讓的餘地,硬生生穿透兩人身體,眨眼便再也看不見。
幻覺?周璟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身體,琢磨不透。
葉小宛指向山壁漆黑的石頭:“聽說以前在這裡聚集過的上古異族不用說話就能互相交流,神魂意念非常強,這些山岩恰好能感應到異常執著的念頭,所以時常會有異象。方才那個,是小姨仇家留下的一股執念吧。”
周璟沉聲道:“你早知令狐蓁蓁是令狐羽後人,還能與她如常說笑?”
這是何等可怕的心機城府?
葉小宛拐進一條漆黑岔道:“我自然是別有用心。”
周璟喚出金光長刀,隨她進了岔道,迎面而來卻是墨瀾拽著年幼的葉小宛竭力奔跑的景象。
葉小宛視如不見,只越走越快,不知走了多久,四下漸漸熾熱起來,她從袖中取出一隻瓷壇,裡面似是裝了清水,旋即摘下發間二喬牡丹丟進去。
對花草妖來說,湯谷的熾熱近乎天敵,她額上汗水涔涔,面色如雪一般,又取出一隻小竹筒開始大口喝水。
周璟眉頭緊皺:“告訴我怎麼走就行。”
“那你先把小姨的妖丹給我。”
“不可能。”他斷然拒絕,“我怎知這條路走下去有沒有扶桑樹果實?”
“那就繼續走。”
周璟不再說話,過得良久,便聽她的聲音在狹道里緩緩迴盪:“是我騙了你,我是貪生怕死、不擇手段的卑劣花妖,錯的不是你,你何必學映橋仙子,拿小姨的妖丹脅迫我?早些還我,我早些離你遠遠的。”
“你想說什麼?”他問得冷淡。
她沒吭聲,及至穿過最後一段遍地碎石的狹道,眼前豁然開朗,橫貫天地的扶桑神樹近在眼前,接近扶桑樹的山岩全然是暗紅的岩漿,而樹根處遍佈金色火焰,巨大的果實就在火焰上翻轉盤旋。
葉小宛停在燒得發紅的山崖上,只道:“運氣不錯,有一顆已經掉下來的。每回地火噴湧,扶桑樹都會掉果實,屆時湯谷震顫,天崩地裂一樣,稍有不慎就會丟命,所以趕緊拿,拿了趕緊走。”
周璟深深看了她片刻:“這地方對花草妖不啻酷刑,你為何這麼熟悉?”
“我和小姨在這裡躲了三個月,耗了幾乎半座湖的水才僥倖存活。”
所以她之前說做準備,是要帶大量的水?
周璟拔腿往前走,方欲縱身而下,忽覺燎燒的地火似無數條巨龍般翻卷而起,扶桑樹撲簌簌抖動著,沉重而碩大的新果實如巨石從高處滾落,整座山谷也開始激烈震顫。
剛才還說運氣好,眼下就遇著禍事,扶桑樹偏偏這會兒掉新果實。
葉小宛轉身便要往外逃,因見山崖斷裂開,赤金色的地火從中一噴十幾丈,周璟站立不穩,眼看便要摔落下去,摔下去就算是他多半也沒命。
她化作一團陰風急卷,長袖急急展開,欲將他拽回。
周璟勾在燒紅的山岩上,正喚出水行術包裹身體,眼角餘光瞥見葉小宛朝自己撲,不知扔了個什麼過來,當即一刀劈碎,半紅半白的柔紗裂成碎片,蝴蝶般飛了一陣,漸漸化作青灰——是她的袖子。
金光砸在她身上,地火餘焰舔上她的裙襬,紅白交織的身影倏地成了個火人,無聲無息地摔進裂縫。
*
冬月十七,天凝地閉。
秦晞又做著夢。
他夢見十四歲時,師尊領著他在開滿春花的山道上款行,慈和而慎重地告誡他:“盤神絲挾腥風血雨而來,你和小七都為此被人改變命運,再不能讓這種慘禍發生。小九,你聰明又冷靜,以後一定要拿到它,牢牢看住,不能落在不著調的人手裡,也不要讓它再惹來禍祟。”
十四歲的秦晞甚是懶散:“師尊怎麼不讓七師兄來?”
師尊微微嘆了口氣:“盤神絲狡猾而無情,當遍佈瘡痍的人心遇見它時,更多得到的是自欺欺人的幻夢,可偏偏持有它的條件便是必須先遍佈瘡痍。小七還是得再成熟些。”
“弟子覺得他比弟子成熟。”
“你?”師尊淺淺一笑,“為師只擔心一件事,怕有哪個姑娘家折騰
你。”
聽聽這是什麼話?十四歲的秦晞不屑地扭頭裝沒聽見。
他對姑娘家的態度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