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故事,戲說杜撰的東西極多,整本翻下來,十之七八的篇幅在寫南荒帝如何試圖除去阿思的覆面黑霧,阿思如何欲迎還拒,二人調情曖昧的內容。
及至快結尾,忽然峰迴路轉,寫到阿思聰穎能幹,日漸位高權重,引起其餘妖臣不滿,故意將其灌醉,欲強行剝離覆面黑霧羞辱之。
為何剝離覆面黑霧就是羞辱?秦晞不解。
然而故事並未解釋這一點,很快,南荒帝趕來,重重責罰妖臣們後,便將阿思帶回荒帝宮,對她傾吐心聲,欲納她為妃。
奇怪的是,前面大段篇章都在寫阿初與南荒帝彼此有意,馬上就要兩情相悅,到這裡,她卻突然變了個人,不僅“婉轉相拒”,在南荒帝堅持時,甚至“以額叩地哀求”,求南荒帝放過她。
南荒帝自然不會放過,將其鎖在宮內,欲強行納為妃。阿思百般出逃不能,絕望之下,竟生出大逆不道的行刺念頭來。
想當然耳,行刺失敗,南荒帝一怒之下將其處死,之後卻又極悔恨,聽聞他後來那位與令狐羽私奔的寵妃,長得便與阿思有四分相似處。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其後有一行小字應是醒齋先生自己添上去的,寫道為了不讓這個故事流傳,南荒帝那一年殺了三千妖,五千人。
如此看來,這荒謬的故事中必有部分真實,才觸發了他的殺意。
有意思的是,話本前面一大半的內容散漫無稽,到後期卻峰巒跌宕般起伏極大,甚至很多東西都是一筆帶過。譬如裡面有個無頭無尾的片段,提及阿思死後,曾有一個名叫徐睿的男子在荒帝宮外跪了數日,求她的遺骨歸鄉,卻被南荒帝逐出南之荒。
徐睿,如果沒記錯,蓁蓁的大伯便叫這個名。
寫這個故事的人必然真正知曉當年事,故意將關鍵處寫得曖昧不清,譬如阿思究竟來自何處?為何要黑霧覆面?徐睿又是什麼人?
秦晞掩卷沉思良久,問道:“醒齋先生可知這話本由誰所作?”
醒齋搖頭:“當年得知南荒帝為這話本大開殺戒,我便偷偷潛入囚房,尋了個說書人,由他口述,才將故事記下,源頭究竟為誰,只怕是永遠的謎了。”
“依先生看,故事裡這位阿思,黑霧覆面,究竟是何種妖?”
醒齋卻笑道:“明顯不是妖,否則妖臣們怎敢羞辱她一個位高權重的臣子?大荒上古異族雖已流散,卻仍有少數流傳至今,我猜她多半是某個異族,是人又非人,因此可為荒帝臣,卻又為群妖排斥鄙夷。”
秦晞心中微微一動:“先生說得篤定,想是已有定論。”
醒齋並不吝嗇,頷首道:“既然平日黑霧覆面,或許她是司幽國遺民。思士思女,不妻不夫,全靠念頭結合繁衍,所以將黑霧剝離便是羞辱她,她自然也不能做南荒帝的妃子。”
思女?
彷彿突然間醍醐灌頂,秦晞手裡的話本故事險些掉在地上。
他想起去大荒前從千重宮頂求到的籤文:南西二荒,深谷為陵。至定雲,思女無後。
思女無後!這句百思不得其解的話,原來是指蓁蓁的母親。然而它到底什麼意思?指蓁蓁的母親無後?可她明明生下了蓁蓁。莫非是指世間從此再無思女?
秦晞還未來得及細想,忽聞外間有人喊叫:“先生!先生!您快去看看族長!他被風雷術折磨得快不行了!”
醒齋起身一抬手,巨大厚實的帷帳立即罩住屋內景象,他轉身走了出去。
看來這位前族長與施楊的關係並不劍拔弩張,施楊重傷時竟還會找他求助,實實奇異。
秦晞不動聲色行去令狐蓁蓁身旁,她仍在專心致志拼玉葫蘆碎片,兩手半絲不顫,兩眼眨也不眨,碎得稀爛的玉葫蘆竟已拼好一半。
“你別急。”她安慰他,“還要再拼一會兒,等全拼好了,我自有辦法讓它恢復如初。”
原本只想給她找件事打岔,防止她糾結回憶觸動盤神絲,誰想搞的她如此費神。
秦晞嘆著氣往她身邊一坐:“小師姐陪師弟說說話。”
“好,你說我聽。”令狐蓁蓁特別敷衍。
一隻手扶著她的面頰將她轉過去,他橫在她眼前,莫名不講理:“那你看著師弟聽。”
茶色寶石似的眼珠不滿地望向他了,不知為何,秦晞突然想起思士思女只靠念頭結合繁衍的事來,那時必然要四目相對,彼此念頭才能融合。
他只覺耳上發燙,故作淡定地移開視線,不防她反而湊近,好似要貼臉頰,他急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