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武器,軍統都遠好過對方,一個彈鼓沒打光那邊已經開始潰逃。湖藍高聲喊:“一個都別放走,屍體就是咱們的回話。”
對方的襲擊迅速變成了軍統單方面的追殲,幾輛車上的軍統追射曠野中的日本特工。
從路的另一側站起一個人來,他一直是在隱忍著的,即使是唾手就可以殺死湖藍時他也沒有開槍,現在他大步走向他唯一的目標——車裡的卅四。
卅四在車裡看著,直到聽見身後的一聲輕響。卅四看著車裡,湖藍沒給他留下任何抵抗的東西。那人徑直走向已經被打得粉碎的車後窗,手槍早已舉起。卅四將一塊碎玻璃砸向那人。那人開槍。然後湯姆遜的連射聲轟響。
湖藍站在公路那邊,將槍裡剩下的子彈傾瀉在這名刺客身上。刺客抽搐著摔回他藏身的地方。湖藍將打光膛的槍扔給純銀,走向他的座車,他看了眼車裡,卅四安靜地坐著,一手扶著前座,側著頭看他。湖藍笑:“叫你老不死的,這條命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幸虧你來得及時。”
“有點後悔,其實你捱上兩槍興許就安靜點了。”他轉向待命的純銀,“上車!走人!別捱到鬼子來軍隊!”
車隊再次啟動。
這次襲擊給他們造成的損失很小,副駕座上的純銀拖開司機的屍體就可以繼續開車。
湖藍重重地坐回卅四身邊,廝殺讓他心情爽利:“老傢伙,以後別信口雌黃地說我們不殺鬼子!”
“哪有說。我是說憑你們的實力可以幹掉更多鬼子,我們真正地齊心協力,借你的話,那現在的侵略軍只好來這邊賣魚,或者……”他艱難地笑笑,“隨便你說賣什麼東西。”
“賣肉啦!你這個老傢伙總算有趣了一下!”他重重拍打著卅四,那幾乎沒有隔閡,直到他發現卅四猛地抽搐了一下。
湖藍看著那個老人痛苦的神情:“你……捱到了?”
“還好啦。”
湖藍動作粗魯地將卅四佝僂的身子扳直,然後看著卅四腹部那塊驚人的血漬,血漬仍在擴張。湖藍咧了咧嘴,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說不清那表示悲哀還是一縷笑紋。湖藍將手從卅四傷口上挪開,聞了聞手指上沾的血液,神情有點複雜,幸災樂禍卻又帶著憐憫,終於輕鬆了卻又發現另一種沉重。
“怎麼樣?”卅四問。
“死定了。”湖藍儘量用一種與他無關的語氣說,“安心吧,我會替你報仇的。”
“你已經幫我報仇了。刺客在開槍的同時就死了。”
湖藍“哈”了一聲,高興與悲哀兩種神情在他臉上時隱時現著,幾乎不大由他控制。於是湖藍決定理性一點地說話:“這個傷口是可以要人命的,不過還不是沒得救。可是子彈切了口,灌了水銀,又封上鉛,現在你血裡邊流的盡是這些東西,這就死定了。”
卅四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你仇人還真不少。這種子彈貴得很,我們輕易不用。”
“我沒有仇人。”
“那你身份不小。這種子彈我們殺大人物才用,你是大人物。”
“狗屁。”
湖藍啞然,這恐怕是他聽到卅四說的第一句粗口,他看著卅四。
卅四的神情有些慘淡:“孩子,我還能活多久?馬上就死?還是……”
“我見過人就剩半截,卻還喘了一個整夜。你問了我一個沒譜的問題,還能活多久看你自己。”
“是的,看我自己。”
“不過會活得很難受,腸子爛掉,毒血腐蝕骨頭,這麼個難受,我會說,死了真的比較好。”
“不能死。”卅四像在說夢話,“老人家,比較惜命。”
“想我救你嗎?最近的醫院離這隻有六十里,鬼子的醫院。”湖藍沒有表情,卻看起來像在笑,“值得用這種子彈來殺的人,他們一定更想要活的。”
“別逗我了,如果他們想要活的,你寧可再掉一條腿也會把我變成屍體……不,不能停下來,孩子你不知道,我們都是射出去的箭,都停不下來。”
“你這支斷箭是要去射誰呢?”
“保證不是射你,也不是射你敬愛的劫先生。”
湖藍絕不信任地哼了一聲。原本以為看著卅四的痛苦也許能讓自己愉悅,但這種愉悅卻維持不下去,湖藍扭頭看著窗外。
“很多人覺得我是個多餘的老頭,我死了,很多人會覺得高興。還有的人就會想,哈,你也有今天。”
湖藍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