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路途中的心情,本該是歡喜雀躍、激動興奮的。 然而,唐錦心卻被化不開的鬱悶陰霾所籠罩。 兀自長吁短嘆一番,她頗為費力地扭轉身子,一雙明眸直勾勾瞪向後車椅上翹起二郎腿打遊戲的討厭鬼,“喂,到村裡,請你管住腿,閉上嘴,不許炫富耍帥,不許多管閒事,知道嗎?” 連跪三把的夏洛深,不爽地將手機扔在一旁,皺著眉頭迎上來者不善的目光,擺出一副“你管不著我”的模樣。 唐錦心抿抿唇,隱忍著欲湊近給他邦邦兩拳的衝動,“窮山惡水出刁民,你若不信邪,大可試一試!反正我醜話說在前頭,你惹禍你收拾,千萬別試圖攀扯我和我爸,否則,我保證,你只會更加不幸!” “切!”夏洛深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取出掛在襯衫口袋處的墨鏡戴上,輕揚下巴,語氣不屑,“少自作多情,你的警告留著說給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聽吧,他們若敢來騷擾我,我才真是不客氣!” “落魄鳳凰不如雞,拽什麼拽!”唐錦心撇撇嘴道。 “落魄?我,你,唐胖。” “咳咳!” 夏淺煜這一聲刻意地咳嗽,斬斷了夏洛深地忿忿不平,哽在喉頭的惡言最終轉為一句嘟囔,“山雞豈能比鳳凰,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見好就收,乃識時務者第一必修課。 唐錦心偷偷瞥一眼認真駕駛的夏淺煜後,悻悻地坐正身子,順帶拆開一袋薯片,機械般自我投餵,以及陷入深思。 領夏淺煜回家已夠麻煩,夏雄竟毫無邊界感地強塞一個累贅給她,還有夏偉軒和周海娟,倆人那雙簧唱得,真謂無懈可擊!全程,她愣是找不到半點機會說不。 嗐!照眼下局勢,她唯有據實相告老唐了...... 早上九點半出發,抵達潯西縣禧雲村時正好六點。 村子坐落於群山之間,一條翻新的寬敞黑色瀝青路與其接壤,兩側的田野開闊平坦,一片片果樹林正競相展示自己堅實的枝幹和枝條,但博得鳥兒們歡心的卻是半山腰那一排閃著金光的柿子樹。 浸染幾抹紅暈的雲層,在漸漸暗淡的天色中揮袖退場,將舞臺留給皎潔的彎月。家家戶戶陸續亮起了燈,屋頂上的炊煙就著飯菜香氤氳開來,院壩裡孩童的歡笑聲與小狗地吠叫相得益彰。 約摸穿過七八戶人家,便瞧見轉彎路口旁的路燈下,站著位捏緊紅色手電筒,身穿黑色中山棉服,高挑精瘦的中年男人,他一面同收活回家吃晚飯的鄰居搭話,一面扯長脖子翹首以盼。 “老唐,是老唐。” 唐錦心忙不迭將車窗全部滑落,探出腦袋,揮著手大聲喊道:“老唐,爸,老唐,我回來啦!” 下一秒,她便收到唐東俊的熱情回應,他那愛女之心絲毫不拘著。 穩穩停住車,夏淺煜泛潮的手心下意識地貼緊方向盤,他不敢細看唐東俊,只僵硬地欠欠身,忐忑問好,“老唐,不是,爸,嗯,不是,那個,叔叔好,好,您好!” 他一連串的稱呼,弄得唐錦心滿目詫異,逗得夏洛深捂嘴大笑。 唐東俊倒是見怪不怪,笑意和藹地回了聲你好,並道:“小夏,快,徑直開往家去,我們家裡聊。” “爸,你不上車嗎?”唐錦心彎腰問。 “不用,兩步路而已!錦心,你給小夏帶路,聽話,不下車啊,快快快,家去。” “好吧,那您慢些走。” “哎!” 越野車緩緩發動,望著後視鏡裡一瘸一拐快步跟上,半數頭髮漸白的唐東俊,唐錦心心裡滋生出濃厚的自責感…… 再等等,最多三年,她把馮氏還給馮仙悅,定馬不停蹄地回禧雲,陪老唐一起守著那份念想,度過簡單而寧靜的餘生。 印花白瓷鑲嵌出一棟兩層的小平樓,樓房居於地勢高處,左側翻新的院牆間暗藏玄機,開啟那扇卷拉門,裡面是一個雙車位車庫,車可直接從馬路上駛進,避免風吹日曬。 從右側入口拾階而上,可見一扇雙開古樸木質大門,門上的銅環和門廊上的小燈籠雖有些褪色泛白,但莫名予人寧靜與溫馨。 院內佈景井然有序,左邊搭著葡萄架,架下襬著一套大理石休閒桌椅和一個精緻的雕花木質魚池,再往前是一間木工房,房牆上種著多肉和不知名小花;右邊則是一個稻草木屋,屋上匾額寫著“糖糖的鋪子”,旁邊還有一架木鞦韆。 見慣了高樓大廈、別墅豪宅的夏洛深,對眼前的一切自是充滿新奇,“唐錦心,你爸爸是木匠嗎?” “就近幾年來說,算是吧!你們所見的木製品,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出自老唐的手。”環顧家裡的角角落落,唐錦心倍感心安。 忽然,手心傳來一陣溫熱,她微怔片刻,不動聲色地回握,哪怕唐東俊行至跟前,也未鬆開。 進屋,簡單介紹一二,彼此又客套幾句,唐東俊便去廚房張羅晚飯,夏洛深像個跟屁蟲似的黏著他,不是問根雕,就是問榫卯。 唐錦心和夏淺煜則默契起身去搬禮品。 晃晃他倆再次十指相扣的手,唐錦心模仿著老唐的語氣問道:“小夏,你看我家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