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副將戰死當場,這令妖兵們深受打擊,進攻的力度不由放緩,本是讓絕嘯去提升士氣的,哪知道完全起了相反的效果,便是絕嘯自己也把命搭上了,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震駭驚詫到無以復加的鎮山君,也不得不在東方剛剛現出光亮的時分,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妖兵或化身光影,或駕風乘雲,紛紛從戰場上後退,一如田野上被東風吹拂而送的芥籽,零零落落,卻又雜亂無章。
他們並沒有走遠,而是奉令在距離第四道壁壘不過數百步之遙的界橋重新集結,舉目可見,語聲相聞,等待著下一次進攻的命令。
……
對於守軍來說,這也是個難得的喘口氣的機會,被分割成三個部分的戰士們從激戰酣斗的地方走了出來,彼此相顧,一臉征塵,滿身血汙,想要為成功堅守一夜的壯舉而振臂歡呼時,卻在看見了同袍手足的屍首後又變得淚光漣漣。
一夜血戰,守軍的犧牲相比殺死的妖兵來說,甚至有些微不足道,只算人數的話,也不過戰死了十幾人,而消滅的妖兵數量幾乎有三五百眾,這是令人咋舌的戰果。然而戰死者中卻有兩位乾家的弟子和五位莽族壯士,這些專修降妖伏魔之術的高手陣亡,使守軍的力量更為單薄。
乾衝腳步沉重,看著師弟在兩具屍骸邊泣不成聲,無食伏著頭嗚嗚哽咽。
邢煜只有十六歲,還算是個半大的孩子,那笑起來便現出兩個小酒窩的可愛模樣,使乾衝甚至覺得他就在自己身邊,還是嘻嘻笑著,酒窩深深的陷進了臉頰裡。
可現在,他在眼前,暗白色的臉龐了無生氣,眼皮微閉微睜,現出一條濁然的白縫,從胸口被撕裂的身體雖然被拼到了一起,但從那胸前對穿的血洞中依然可以看到筋絡血肉翻露於外的慘景。
郭啟懷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乾衝腦海裡浮現的面孔卻無比清晰,他的前半截身體是在遠處的碎石堆中找到的,摔的血肉模糊。
……
絕嘯暴絕虎嘯之後,插入手臂的利爪猛然暴長,用盡所有力量的掙扎,把郭啟懷自右臂直至肩膀以及頭顱這整整小半爿身體削上了半空,卻沒有提防郭啟懷的左手刀根本就是衝著他的肚腹要害去的,這一下命殞身裂,郭啟懷的刀刃卻也同時插進了絕嘯的肚腹,這豁盡最後力量的一擊,最終也要了絕嘯的命。
郭啟懷就沒有想過對自己的防護,是絕嘯殺害了八師弟,作為乾家弟子,他只死死的記得那一條不銘於文,卻又鐫刻在每一位弟子心中的門規:凡有同門死於妖魔之手者,必由本門弟子手刃此妖魔,為同門報仇!
郭啟懷做到了,尤其在認為虻山甚至是殺害家尊的主謀之後,這樣的舉動就變的更有意義了,即便自己付出的代價也同樣是死亡。
……
死亡終究是會到來的,乾家弟子們經歷了初時似乎是僥倖並無一損折的城頭拒敵之後,當夜便是薛漾被偷襲而死,又經歷了這一夜,邢煜和郭啟懷又接連犧牲,嵇蕤和欒擎天哭成了淚人一樣,乾沖默默無語,凝立半晌,最終卻拾起了邢煜的狼牙棒和郭啟懷帶血的挽臂雙刀。把狼牙棒扔給了欒擎天,把雙刀拋向了嵇蕤。
“帶回去,置於英魂冢安葬……”乾衝澀然道,“……如果能夠回去的話。”
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
他現在好想哼出這首六師弟最喜歡的,曲調悽迷的歌。
……
“他們就是斬魔士?好想跟我見過的那個有點不一樣啊。”醜胖男人蹲坐在低矮的牆垣之下,看著不遠處悲傷哀悼的乾家弟子,“不過,似乎也沒看到我見過的那一個在這裡,他沒來嗎?”
阿夏不知道矮胖男人說的是誰,其實她在和大隊人馬前往擷芬莊的路上,曾經見過這個人,當然,即便知道,她現在也沒心情說這個,老族人連她在內,只剩下八個了,幾乎個個帶傷,只要那些妖軍再來一次規模在千眾左右的進攻,只怕所有的老族人都將葬身於此。
不過放出豺狗來咬餓狼的主意倒著實不錯,醜胖男人昨夜的表現相當出色,那防不勝防的毒液,是給妖軍帶來最大傷亡的利器,而出身妖類的玄異之術也使他在妖軍的包圍之中顯得遊刃有餘,至於另一個叫盈萱的華服美婦,雖然也利用神出鬼沒的詭幻身法殺了不少妖兵,卻在威力上與醜胖男人相去甚遠,畢竟這是他們之間功力差距所致。
便連阿夏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當時擷芬莊大敗,而老族又將他們團團包圍住的話,只怕要捉拿這癩大牯子便要費上好一番手腳。盈萱說的沒錯,醜胖男人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