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落的最後,韓離忽然停步,那是一方棺槨,按說在這遊魂四出的犀照院地下,有棺槨本就是情理之中,但他還是沒來由的心內一顫,因為那棺槨上方蘊鳧的晶藍色光芒令他覺得似曾相識。
“不是說了嗎?年前來過四位大司馬府的劍客。他們來此間交接的物事就是這個……”時寔向韓離伸手一肅,笑容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韓大劍客應該不陌生的。”
仲林波上前幾步,先自推開了棺蓋,霎時間,晶藍色光華一盛,照耀得四下一片瑰美迷離。
棺內赫然便是一具女屍,膚若凝脂,面如皎月,雖是雙目緊閉,但卻彷彿是一位絕代佳人在沉憩安眠中一般。看她周身衣裙,不依中土形制,若絲若縷,片片淡藍,腰身往下更是覆蓋了一爿絹布。而那晶藍色光華便是從她的屍身上渙散而出,又在身前蘊積盤旋,直若晶藍色的護罩一般。
“韓大劍客知道她是誰,我就不贅言了。想來是這等鮫人的屍首再放在大司馬府實有諸多不便,正是大司馬遣四位劍客送到了專管此事的祀陵尉署之中。”
時寔的話語傳入韓離耳中,韓離仿如未聞,他在看到的第一眼之際便已腦中恍惚,千頭萬緒齊上心頭,怔怔的看著這心內本該十分熟稔但面目卻又如此陌生的晶屍。
是雲泣珠……可我究竟該叫她什麼?他摸著那串因為她的珠淚而生成的項鍊,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夢境之中……
……
韓離留在了祀陵尉,他見到了那位娟兒,又見到了雲泣珠的晶屍,兩者之間曲折離奇的過往糾纏竟使他生出了流連不去的徜徉之意。倒不是真對那娟兒有什麼太多的非分之想,對比在那具晶屍前的悵然若失,能夠時時看到娟兒,終究還是令他有一種暢暖胸臆的充實感,況且桓大司馬也還沒有回府,這十來天的時間可以由他自己支配。
莎兒和洽兒成了祀陵尉的客人,娟兒倒是自告奮勇的作了她們的看護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迴避韓離,接下來的幾天,總是由她帶著莎兒洽兒去繁華熱鬧的街井遊玩,幾個姑娘家很快建立了友誼,韓離卻仍然像個陌生人一樣與她無從交匯。
不過韓離卻對祀陵尉做了不少貢獻,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其實並不豐富的伏魔道見聞都和盤托出,最重要的環節無疑是神獸化人的玄晶探秘經歷,以及遠古五神的過往傳說,這給了一直致力於尋根究底的時寔不少新的思路,幾天內一直處在精神亢奮的狀態。
……
時間過的很快,七八天倏忽而過,這一日清晨,韓離剛從憩室起身,一出來便看到了娟兒,她正準備帶著神采煥發的莎兒洽兒出行,於是韓離一如既往的用深沉雍然的目光注視著,一語不發。
“今天去南塘,那裡都是貴人出遊的地方,平常可不是隨便讓人出入的。幸好現在過年,京裡的幾個大戶世家也都遠遊在外,機會難得,帶你們看看去。”
洽兒滿臉笑容,親熱的挽著娟兒的手,莎兒則用樸素的衣裝掩住她的姿容,這幾天她和娟兒也不是沒有碰到浮華子弟的騷擾,不過她只是略施小術就把那些傢伙給打發了,但畢竟是在南國京師、天子腳下,這樣的麻煩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嗯,要走多遠?”姑娘們邊走邊說,看到韓離,洽兒抽搐著嘴角給了個微笑,莎兒則嫣然一笑打了聲招呼:“韓叔。”
韓離點點頭,娟兒則彷彿視而不見,只拉著莎兒洽兒往前院而去。
不知為什麼,現在韓離摸項下珍珠的動作也變得少了,他只是淡淡自嘲的笑了笑,每天能夠看上這一眼便足矣。
忽聽外門叩響,吞口獸環拍打的聲音異常響亮,即便在內院也聽得清清楚楚。是誰一大早來這裡?韓離心中剛一轉念,便聽到娟兒一記驚呼,連莎兒都啊了一聲。
無暇去體會呼聲中的情緒,韓離關心則亂,輕巧巧幾個騰步縱躍,飛快的趕到了外院。身形尚未站穩,便見娟兒雙手掩口,一臉驚訝,而莎兒歡呼雀躍,洽兒更是一頭扎到了來人懷裡。
“啊哈哈,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甘斐喜出望外,一把抱起洽兒,親熱的和洽兒貼了貼臉,不過他的大鬍子也擦刮得洽兒嘻嘻笑著直躲。
“甘兄,你怎麼來了?”虛驚一場,韓離向前幾步,又是倍感意外,他看到嵇蕤沉著臉,也跟著甘斐一起走了進來。
“看到我這兩個乖閨女,就知道尊君一準也是在這裡了,倒省得我再往大司馬府跑一趟。”甘斐向韓離招呼,順手拉著莎兒,關愛之情溢於言表。但韓離也發現,只是與女兒重逢的歡喜之情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