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那時以為,可以就這樣瞞我一輩子,與我平淡安詳地廝守一生,殊不知,這世上人心之險惡,往往超出意料太多。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當時的我,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悅甜蜜中,倚在心愛之人身旁,痴痴地看著他的睡相,只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我輕輕坐起身來,依在窗邊看兩岸風景,忽然,一片青翠映入眼簾。
我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飛也似地棄舟登岸,跑過去看個究竟。
當確定了所見並非幻覺後,第一件事便是去喊小白。
我搖醒他,緊抓住他手,激動得語無倫次。
可是他卻不向以往那樣馬上悉知我的心意,茫然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我微覺奇怪,但這時卻顧不上細想,拉著他便朝我那棵樹奔去。
只見那棵枯萎多時的柳樹,竟然一夜之間起死回生,枝繁葉茂,青翠欲滴,竟比未死前更顯生機岸然。
我和小白看完了樹,又定定著看著對方,相對微笑,彼此心中同時參破了這玄機:原來,枯木逢春,只須承水神一夕雨露……
我喜不自勝,握住他手心中笑道:“誰又想得到會是……會是這樣?早知先前也不必到處去求別人了。”
小白茫然地看著我,似有所思,最終還是搖搖頭,歉然道:“你說什麼?我沒看懂。”
我心念一動,眼光不由自主地去向他左腕上掃去。
果見他手腕上空空如也,那串珠子已然不見蹤影。剎那間我明白了:那看似不起眼的一串珠玉,竟是他一身修為之所繫!如今他沒了法力,再也不能與我握手知心了!
可是,為什麼?
只因他娶了我嗎?心中惶恐不安,我緊咬著唇,只一遍遍撫摩著他左手手腕,不知如何是好。
“傻瓜,人都是你的了,還儘想著那些身外之物幹什麼?”小白一副情何以堪的表情,像是對我的重物輕人頗為不滿。
我知道他是怕我內疚多想,搖頭比劃道:“難你就一點也不可惜?”一身修為,怎能說是身外之物?
“你覺得在這兒種田打漁需要法術麼?用不著的,有什麼可惜?”
“怎會用不著?”我急了:“你沒了法力,再也不能與我握手交談了!”
小白沉吟片刻,然後雙手一拍,“有辦法!”
他興沖沖地拉著我走到河土鬆軟之處,俯下︱身拾起一塊小石子在地上寫寫劃劃,不一會兒就畫滿了一大片空地。
看我望著地上一個個方方正正的記號皺眉,小白邊畫邊解釋道:“我教你認字,以後你想說什麼就在我手心上寫出來。這樣好不好?”
於是,從那天起,小白每天都在這片河堤上教我識字。
我是根木頭,生性愚鈍,記性也不甚好,所以學得很慢,好在小白很有耐性,不但悉心教導,而且講解得風趣生動,因此我學得並不辛苦。
一段時間下來,我已學了不少字。
每學一個新字,小白都會讓我照著他寫好的字臨摹幾遍,偶爾我也會在他手心上寫幾個簡單的詞,以做練習。
但是到目前位置,我還從來沒完整寫過一個句子。他大概以為我還不能夠寫得通順,其實我心中早有打算,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這晚,我們坐在小木屋頂上,倚在一起賞月。
我在心裡默默想了好幾遍,確定準確無誤後,拉起他手,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道:辰汐,我愛你!
他眼睛一亮,深黑的眸子裡綻放出動人的光彩,在我唇上深深印了一吻,“我也愛你!”
本來應該是很開心,我卻忽然感到一陣不滿,啾然不樂。
因為到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連名字都沒有!
一句“我也愛你”怎能顯示是專門對我說的?
小白看著我這副樣子,沉默片刻,忽然起身拉著我走上那片寫滿了字的河堤,“來,給自己起個名字吧!”
知我者小白!
我繞著那片河堤轉來轉去,認認真真地看遍每一個字。
這裡面還有好多是我不認識的,也不知道念起來好不好聽?又是什麼含義?
小白在一旁道:“喜歡哪個就選哪個,起個名字麼,不用為難成這樣子。”
聽他這麼一說,我便在身前那個“悅”字旁邊停了下來。
他說過,悅是高興,愉快的意思,我喜歡這個含義。再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