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你應該好好考慮一下,雙頭鷹公會已經沒落,無論他們答應你什麼,都只是落水者胡亂抓取稻草的自保行為。”
棋盤對面的老人,有著渾濁的雙眼,卻似乎看穿了一切,甚至就連一臺機器人的想法,他都看在了眼中。
“不久後,亂世就將開始。”
“就像我出生的戰國時代,人命賤如草芥,哪怕王公貴族也朝不保夕。”
“不……未來的亂世,也許更加可怕,畢竟這一次,我們才是被入侵,才是落後捱打的一方……”
木下老人嘆息著,苦笑著,無奈的告訴秦重,大入侵將在日本本島附近出現的事實,已經不可改變。
因為此消彼長的利益關係,因為註定會被帶入這個世界的大量異世界的科技,以及探索瞭解高等文明的絕佳機會。
各大勢力都刻意選擇了忽略大入侵會給這個世界,會給日本本島地區帶來的毀滅性災難。
這樣的忽視,是如此的殘忍且自大。
各大勢力的不作為,就像一群等待著,甚至是期盼著潘多拉魔盒開啟的晚宴賓客。
所有人都舉止優雅的等待著名為災難的表演開始……
木下老人為此憂心忡忡,舉著手中的棋子,半天未能落下。
只因他不知應該如何落下。
只因無面的白色機器人,已經在落下第60手棋子時,已經在棋盤上斷絕了老人的所有生路。
而老人對此一無所知,還在冥思苦想著,希望能在棋盤上找到生機。
“戰國時,我的父親,只是一個最卑賤的農民……”老人盯著棋盤,回憶著過去,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我甚至已經記不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對於父親的記憶……我只記得,他被領主徵召去戰鬥,回來時已經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條腿,一分錢的軍餉都沒有領到,就這麼拖著殘軀回到尾張國中村的草屋家中。”
“然後就是勉力種田還債,償還為了追隨領主戰鬥,購置竹甲、刀具、足輕長矛而欠下的債務。”
“但債連一半都沒還完,他就病死了。”
“那時的我,只有6歲,和母親一起,被町屋商人派來的浪人趕出了草屋,收走了田產。”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在母親的妹妹家生活過,隨母親去了改嫁的夫家生活過,一個同樣貧窮的農家,在連冬天的寒風也擋不住的草屋中生活,被各種各樣的人看不起。”
“從7歲到14歲,我一直被人叫做猴子,雖然後來,那個人也叫我猴子……但在我追隨那個男人前,稱呼我為猴子的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是看不起我的……”
“所以14歲那年,我就離開了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獨自一人遠走他鄉到處流浪,靠給人幹雜役,當僕役生活,受盡了白眼,只覺世間之人,都是如此的討厭我。”
“直到16歲那年,我成為了那個男人的僕從。”
“只是因為一些養馬、侍奉主上應該做的小事,那個男人卻總是對我說:幹得好,猴子。”
“世間之人都厭惡我這個猴子,唯獨他讚許我,信任我,提拔我,為我娶妻,將重任寄託於我……”
木下老人看著無望的棋盤,平靜的說道。
“守護好這個國家,守護好我們的大業……”
“這是我的主人,在蕩平了世間妖魔,準備又一次遠征,出發前往異世界剷除妖魔,征服更加廣闊的領土時,對我下達的最後一個任務。”
木下老人目光炯炯的說道,顯得危險。
“我的主人,我的兄和父,他的遠征還未結束,還沒有回來。”
“雖然女巫們說,那個男人已經死亡,死在了無盡妖魔的包圍之中,但我不信,於是殺光了那些女巫。”
“高僧們說,他們看到了在異世界的五木瓜軍旗……正在屍骸遍地的山丘之頂燃燒,我還是不信,就把那些僧人和他們的寺廟全都燒了。”
“明智光秀,一個同樣受到主人重託,卻選擇了背叛的傢伙,居然說主人已經死了,說什麼要往前看,居然膽敢自導自演了主人的死亡。”
“所以我也殺了他,殺了和他有關的每一個人……”
木下藤吉郎,又名豐臣秀吉的老人。
就這麼自言自語著數百年前的往事,對著一臺機器人,述說著已經過去了500年,從未對人說過的秘密與決心。
“我不會讓這個國家滅亡的。”木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