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一片沉默中，時間來到了晚上的十點，杯中的鬥牛士已經喝完，而我的狀態也逐漸清醒，柳汀不知何時已經起身離去，我知道，他是繼續出去跑滴滴了，我一時竟有些羨慕他，因為相比於我的波不得已，他總能按照自己的理想去生活。 我緩緩起身，去前臺和周琳結完賬，便準備離去，李么只是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後，沒有說話，就在我啟動車子準備離去時，她卻叫住了我： “能送我回一趟家嗎？” 聽著李么的話，我竟有些驚住，因為這番語氣並不符她的性格，在我的心中，她始終有著獨特的清冷氣質，高傲且冷冰，但今晚從她的話語中，我竟讀出了一點懇求。 下意識地我本想拒絕，但想到自己和柳瀅已經分手，這似乎不用去刻意顧及，轉而聯想到她已經失去父親的事實，我的心中忽有些憐憫，也許這段時間的李么確實是有些孤單和無助，在這份同情心的驅使下，我緩緩點了點頭。 於是，我就這樣開著車緊跟著她，直到最後到達天漢小區才停下，我將車停在門前的停車位上，隨後便坐在了她的副駕駛，從地下車庫開去，對我來說，這更加的方便，因為我實在不想去面對此前一直有過爭執的門衛，雖然他可能已經記不得我，但我對於他的印象卻是十分的深刻。 李么將車停在停車位上之後，便下了車，我緊跟著她來到了樓上，仍舊還是熟悉的門，我已經忘了上次來她家是什麼時候，似乎是那次在元旦跨年的時候，她喝的有些醉掉，是我和周琳一起帶她回家的那天，而那晚我清楚地記得，在醉夢中的床邊，她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再最近的一次，就是大年初二拜年的時候。 正想著，李么卻已經開啟了門，我下意識地跟了進去，卻發現裡面的場景已經不像是之前我來的時候那麼整潔，整個房屋看上去有一段時間沒有收拾了，地上亂擺的拖鞋似乎象徵她最近雜亂的情緒，而吸引我視線的，則是茶几上放著的一張合照。 是李么和她的父親。 我無法理解面對親人逝去後，是何等的悲傷，但從平日裡這麼熱愛整潔的李么卻將屋內弄得有些狼藉，我似乎有些感同身受，那種孤獨的無助感令人或許真的會侵蝕人積極的情緒，最終墮落，沉淪。 好在，李么還是足夠堅強，即使在那日廣場上的相見，她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崩潰，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哭泣過，但在面對他人之時，依舊可以保持著落落大方的姿態，這一點，我對她有著欽佩。 隨意拿過一張衛生紙，我從茶几上將相框那個緩緩拿起，為她擦拭著上面浮著的一層灰塵，紙張掠過照片，相框中她的笑容逐漸顯現，而她的父親也面露著一絲笑容，看上去十分的和藹。 李么的爸爸我只見過一兩次，如若說具體的記憶，還停留在七八年前，那個時候的高中，我和鄭妍時常去她家裡玩，是一個十分和藹可親的中年人，回憶有些模糊，但他的性格卻有足夠的耐心，每當和李么在一起的時候，總會露出最親切的微笑。 “謝謝。” 安靜的房間中，她的眼圈有些微紅，聲音有些令人動容，我知道，她是在為我擦拭相框的舉動表示感謝，我隨意笑笑，表示無礙。 隨後，我又起身開始幫助她收拾著屋內的衛生，將一切擺放整齊後，我便準備離去，此刻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我只想早點回家休息。 “等等。” 就在我走向門口，一腳跨出門框的時候，李么突然叫住了我。 我疑惑地回頭，卻發現此刻的她眼含淚水，怔怔的看著我，隨後，用一種略帶沙啞的聲音對我說道： “謝謝你送我的那雙高跟鞋，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說罷，她眼角的淚水終於滑落，啪嗒落在門前的地毯上，此刻，她原本清冷的氣質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敞露於表面的感動。 聽到她話的一瞬間，我才想起當初為了賠償劃破她靴子的愧疚，我在鄭妍的幫助下在吾悅廣場的商場中為她買的那一雙藍色水晶高跟鞋，當初，我是以一種沉默的方式偷偷將鞋盒放在她的房間中的，原本我以為她並不知曉，卻不曾想，她早已發現了這個秘密，卻始終沒有點破。 而現在，我和柳瀅分手之後，她終於還是點破了這份事實。 聽著她發自肺腑的感謝，我的心一時有些動容，李么似乎在父親離世後，已經逐漸卸下了內心中的高冷，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人。 “不用謝，好好生活。” 我勉強地笑了一下，回身幫她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隨後輕輕抱住了她，或許此刻，唯有這簡單的動作才能給她單薄的身軀一點安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終於還是走出了門，離開了她的房間。 離開天漢小區時，我回頭望了望這座夜色籠罩下的高樓，熟悉的一個窗戶中，那邊的陽臺上似乎有一道身影正在凝望，我自然知道那是李么，朦朧的月色下，她的身軀顯得高挑而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