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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一旁的婦女牽著他的手快步走上碼頭,不耐煩地道:“少說點話,趕緊走路,不然船就要開走了。”

那男孩子“切”了一聲,然後小指頭伸進鼻孔,摳了摳鼻,一副很討厭他孃親這樣回答的樣子。

他們擦過辛越的身畔,之後便趕向了歸家的大船。行色匆匆,從急切裡滲透出的喜悅,生生讓無家可歸的漂泊者豔羨不已。

想到那五六歲小男孩摳鼻的小樣子,辛越就沒來由地感到想笑。

好逗比的小鬼……

待他們消失於視野的時候,辛越的一直噙著的笑容,一瞬之間就垮了下來。

她,永遠都無法享受到這樣的快樂了。

永遠不可能牽著自己孩子的手,看著他慢慢長大,看著他或開懷或鬱悶的小樣子,看著他仰起頭,甜甜地叫自己孃親。

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小腹,緩慢地,輕柔地,無力地。

這裡,再不能孕育小生命了,全世界,再沒有與她血脈相系的親人了。

大風獵獵,辛越清秀的小臉上,劃過一絲蒼白的笑容。

她就是紅塵中的孤獨者,煢煢孑立,沒有歸依,兒孫承歡膝下的願望,已經可望不可即。

辛越一向明澈的眸裡突然滿目蒼涼,她很想哭一場,大哭特哭,可是,她哭不出。

欲哭無淚,最是傷神。

千帆過盡,滄桑遺世。

她仰起眸子,任滿世界鉛灰潛進眼底。

親人於她何其重要,所以那個扼殺了她孩子的男人,永遠不可能是她的丈夫。

所以她要逃離他,不擇手段地逃離他。

所以那時她跪下來,對著郝伯,磕得頭破血流,她求郝伯,給她假懷孕的藥,讓他不干涉她的逃亡計劃。

所以在楚之凌叫人請郝伯過來診斷她是否懷孕的時候,他才稱病不起。

所以,在得知楚之凌兄弟在東南海戰事焦灼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他說他要走,她沒有絲毫意外,虛虛實實地對他說出捨不得的話,她要儘可能打消他的戒備,讓他以為她會是那個乖乖等他回來的傻女人。

她的眸子由開始的蒼涼慢慢地變得平靜,一如既往,波瀾不驚。

她從來不想被動地作出回應,所以,她不願意,一輩子處在逃離的,暗無天日的時光裡。

如何掌控自己的命運?如何讓自己站在足以與他對峙的平臺上,讓他無法動她半根毫毛?

辛越淡淡一笑,往前走去。

你是你的敵人,只有你自己能夠打倒你。

你是你的朋友,只有你自己能夠拯救你。

大風揚起,吹衣不休,恍惚中辛越突然想起了晏湛對她說過的話——我知道一切天方夜譚,可是我還是想要試試。

我,也想要試試。辛越突然間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一樣,細碎碎的光芒在她烏黑如玉的眼中層疊地交映著,恍若是初冬時分厚厚的雲層中隱約現出的豔陽。她的唇角,漸漸地,漸漸地揚起了一個天高雲淡的弧度,一步一步朝著那幾乎載滿她生命全部的大海,認真地,從容地走去。

歷史總是驚人的重合,當日後,光影重疊世事變遷,辛越手掌大權,濤浪白河轉戰南北,被沿海民眾敬稱為“新月海神”,被無數銘朝水師引以為傲之後,無畏無懼地摘下頭頂盔甲,棄了一身榮辱昂然站在皇朝新貴面前的時候,就是雪花紛揚的這麼一天,就是多年後的今天。

彼時,她的頭高高揚起,清澈無垢的眸裡寫滿了蔑視,大雪拂動著她脫了盔甲之後的單衣,她優雅高貴一如往昔。

那是她一生,最輝煌的時候。

大風呼啦啦地吹著,歷史的卷冊將因為她的一個前進,而翻開新的一頁。

正文 第238章 海上風浪

時間逡巡,轉眼已是第二天中午,船在穩穩地航行,自然沒有超出日本海域,海上自是沒有雪的,但是天氣陰沉得很,黑壓壓的,恍惚天頂要壓下來一樣,山丘般起伏的浪頭被船首劈開,捲起雪白的泡沫,從船舷兩側奔向船尾,在昏黑的海水中,投下了一片閃亮的光帶。

這艘船是日本開往中國行商的船隻,因為日本和銘朝都實行閉關鎖國政策,所以這船隱蔽得很,趁著年關趕緊航行,不曾大張旗鼓,其中的彎彎道道包括海關官員的因賄放水之類自是不需要辛越多想,她只要交一點錢便可進這雙桅帆船。

就商業意義而言,銘朝最繁華的沿海帶無異於東南沿海,而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