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飛四處張望,只見苑傑正在從人群中招著手擠過來,身後還跟了一位稚氣少年。走到近前,那少年臉生得很,小雙和逸飛都沒見過。
小雙問:“苑傑,這位朋友是誰?你帶了人來,也不引薦一下嗎?”
苑傑樂呵呵將那少年拉到身前,道:“這是有咱們營腰牌的兄弟,我剛才在街邊看見他的,他說錢袋擠丟了,我跟他一起找了錢袋回來,想著正好一起回去,就把他帶上了。”
小雙與逸飛都向少年點點頭,苑傑又撓了撓後腦,攬著少年肩膀,提了提他的後領:“哎呀,你看我,我都沒問你名字,小兄弟叫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8 章
少年面對幾個陌生人,頗有不安,不太自然地笑著,雙手也不知要往哪擺:“我……我叫唐雲。”他生得比苑傑低一些,苑傑將他領子提起,便顯得那衣服有些過大,將他整個肩膀和腦袋差點埋進上衣之內。
小雙笑道:“苑傑不要提人家領子,不禮貌,也嚇到他了。小唐兄弟,那就一起回營吧,你若走累了便上車坐著。”唐雲急忙道謝,爬上了騾車。
苑傑這小子,這麼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太容易交朋友,逸飛心中笑話他。但是逸飛昏了頭,卻沒想自己也是苑傑見一面交來的朋友。
回營之時一切照舊,一路風平浪靜。到營門口,崗哨兵士一個個驗了腰牌,問了暗號,一行出營人等便排著隊去哨兵帳,銷去了出行記錄之後,才三頭分開。逸飛和小雙同回醫帳,苑傑和那少年各自回了自己寢帳。
戈壁灘的風,刮來的全是碎沙石,逸飛剛出去一日,便沾了一身髒,吃晚飯時還有些彆扭,總覺得有灰塵掉進碗裡,又覺得滿口是土。終於捱到了晚上沐浴時間,逸飛迫不及待地拿起自己的小浴桶,在肩上搭了條粗布手巾,直奔洗澡堂去了。
熱氣氤氳間,逸飛拿著粗布巾搓洗面板,果然身上洗下不少的泥來。逸飛還不放心,直將自己全身搓得發紅,確認完全洗淨之後,才停了手。此時全身都覺得乏力了,他坐在浴池邊的條凳上稍事休息,整個人在熱騰騰的水霧之中燻蒸著,又溫暖,又舒服。
身體正在享受,心思忽然一轉,他隱約地覺得事情不對了。
今日遇到的那個少年,神色有些奇怪。
像那個陌生女子所說,軍營之人,有軍營的氣味,逸飛雖然聞不出那個味道,但他覺得那少年並不像個兵。也許是他神情有些倨傲不羈的叛逆感覺,也許是他行走之時腳步不對,也許是他身板不是那麼挺直。
再仔細回憶,他的神色也極不自然:苑傑拉他,或者摟他肩膀的時候,他都會略略斜視,雖然強顏歡笑,但那股不情願的感覺才是真的,甚至有些嫌惡的嫉恨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閃而過。若真如苑傑所說,兩個人一見面就說上了話,不會這樣排拒。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少年在說自己名字的時候,很不熟練。
一個人的名字就像出生就帶有的烙印。人在報自己名字的時候,一到嘴邊就幾乎是順著滑出來的;但這個少年不一樣,唐雲這兩個簡單的字,他說來竟顯得語音滯澀,不太熟練的樣子。
不對,越想越不對,這個少年有問題!
想起陌生女子說的話“你身上的軍營味”“莫要別人看破”,逸飛的心跳的很快。他感到這少年不屬於本營,也許他進營的目的,是要危害到其他人的安危,不得不防。但是那少年已經入了營,茫茫人海,到哪裡去找?
逸飛越想越恨,忍不住手在浴桶裡重重一拍,水花嘭地散了開來,濺了旁邊一位大哥一身。那位還挺風趣,不但沒生氣,反而轉頭笑道:“小兄弟,你這是懷念小時候洗澡潑水玩兒麼?”
周圍人哈哈地笑了起來,逸飛卻一點輕鬆的心思都沒有。
往後幾天,逸飛悄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除了雁將軍回了營一趟之外,到處都沒有新見聞,那少年倒真是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地融進來了。
但願是多心。逸飛這樣安慰著自己,漸漸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情。
苑傑傷愈之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又很少來醫帳了。
逸飛大覺無聊,正在盤算日子怎麼過,醫帳卻又熱鬧了起來。
這天一早,逸飛仔細地包好頭巾,不讓一絲頭髮露出來。他今日已經處理了不知多少傷口,真慶幸天氣寒冷,沒那麼多汗水流下來,但一熱一涼,總免不了要感染風寒,安全起見,拿起一邊的布巾,擦乾淨額上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