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兒,你怨恨父皇吧?”宣成祖的聲音斷斷續續,喘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去年你伺病期間,朕和你說過吧,朕對不起你們母子三人。對你們的母妃,我給了她前半生的情,後半生的註定是要欠賬了,以後你們兄弟兩代我好好照顧她;廉兒,我應該還算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吧?”成祖停下來,看著眼淚汪汪的穆浩廉,伸出那雙皮包骨的手摸摸他的頭,見小兒子點點頭,接著說,“你們兄弟兩之間的問題,我都瞭解,之所以沒有干涉,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兩兄弟心裡都有對方,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好好扶持對方知道嗎?”面對兩個兒子,成祖也不過只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一位父親。
成祖停下來休息了下,示意殿裡的所有人出去,閉目歇息後又說:“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現在留下你們兄弟兩,是有事想對你們交代。朕生病一年多,沒別的好處,倒是多出不少時間想想以前。朕以前也是眷念這個位子,為了它,朕捨棄了許多,現在想來,那些當時覺得不重要的人事物,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朕離去後,留下的這張位子,定會引來風風雨雨,皇后和皇貴妃之間的鬥爭現在該是白熱化了吧。有些事情,朕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她們的胃口是朕養大的,對此,朕不後悔。這一生,朕最後悔的事是對你們母妃,有愛而不敢愛,這就是坐上這張椅子的代價。現下,朕已決定不了下一個坐上這個位子的人了,但至少還有能力保住你們母子三人的未來。孩子們,這個位子並不如表面上那樣風光,坐上了這個位子,自由就沒有了,被束縛在一個位子上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悲哀。”成祖一口氣說完這段話,氣息很是不穩,喝了口參湯,才好上一些。
“凌兒,父皇對你的關懷不及廉兒,但你要相信,我給你的愛不會比廉兒少,不要再恨父皇好嘛?”成祖渴望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兒子,這個時候,他也不過只是一個父親,一個希望孩子有好的未來,能得到孩子們諒解和尊重的普通父親。
穆寇凌看著自己眼前的這位老人,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年對他的怨恨,一下子都沒有了,心裡空鬧鬧的:“父皇,兒子現在還說沒有恨過您,那就是不孝。說實在的,兒子在心裡怨過您和母妃好些年,兒子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弟弟出生了,你們就不要了我了。那會兒,我怎麼做你們都不會注意我,後來,我也習慣了。現在我真的釋懷了,您不要擔心,好好養身體好嗎?”
“對啊,父皇,哥哥都已經這樣說了,您就放寬心養身體好嗎?”穆浩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就怕淚下來,傷了父皇的心。
“好好好,你們都是我的好孩子。好好生活,能離這座大牢越遠越好。”成祖真的累了,閉目,後面的話含在嘴裡,模模糊糊:“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穆寇凌和穆浩廉兄弟兩合心服侍成祖躺好,輕聲出門。
當天晚上,宣成祖病情告急,上至皇太后皇后,下到王公大臣,或坐或跪,都在等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個訊息。
這個訊息是李樹希宣佈的。成祖--宣朝的第二代皇帝,就這樣在春末夏初的一個涼風悠悠的午夜走完了自己的一身。
成祖一走,沒有留下聖旨,沒有對帝位做出安排。混在一群哭哭啼啼聲中的,是大臣們冊立新君的叫囂聲,主張中分成兩派,而兩派的力量不相上下,各不相讓,這也導致了成祖半個月也沒有正式下葬,這是後話。
成祖駕崩的那天夜裡,所有皇子皇女披麻戴孝,進宮為皇上守夜,作為皇家兒媳的白清嵐自然也不例外。冰冷的夜晚總是難熬,特別是跪在大片的白色當中,讓清嵐覺得更加寒冷。合著法事的叮叮咚咚和宮人們的哭聲,清嵐的心都涼了。
穆寇凌很快就找到了跪在人群中的妻子。默默走過去,扶著腳已經麻木的清嵐慢慢走出了大殿。轉過拐角,穆寇凌一把抱起清嵐,低語道:“累了,就睡會兒,你正懷孕,別累到自己和寶寶,知道嗎?”
若是平常聽見這些話,清嵐一定覺得甜蜜無比,可現在這個時候,總覺得心酸。清嵐摸著一臉憔悴的夫君,心疼極了:“你看起來比我累多了,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問完,馬上就後悔了,自己真笨,遇到這種大事,作為兒子和臣子,哪有足夠的時間休息。
穆寇凌握住覆在自己臉上的小手,抱緊了懷裡的小女人。自己真的好累,在這個自己出生的地方,沒有一點溫暖,倒是這個才來到身邊十個月不到的小女人,就算只是這樣抱著她軟軟的身子,心裡也是溫暖。
正文 第十九章 崩潰
兩人默默相擁。清嵐懷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