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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家窯往事

江佩臻祖籍安徽,花園口決堤那年她剛滿12歲。大水來的時候她爹和兩個哥哥剛好外出,此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大水過後家中一無所有。她娘是個裹小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娘倆為了活下來帶著一個老媽子混在災民隊伍裡一路北上。 江佩臻的大姐早幾年成親嫁到山東煙臺,婆家姓孫。這些年書信往來說是過得很不錯,她們打算去投奔。 路上艱難險阻自不必說,三個女人歷盡艱辛總算是活著來到煙臺孫家。江佩臻的娘終於撐不住了,進門便開始一病不起,半年後在煙臺撒手人寰。 1941年鬼子要在煙臺山建神社,孫家兩個剛成年的兒子孫家定和孫家安夜裡和一群同學跑鬼子的工地上放了一把火,燒死一個看門的鬼子。 憲兵隊在城裡四處抓人,大姐的公公連夜打包將五名婦孺塞進了渡海的輪船。其中就有江佩臻和老媽子,大姐母子以及她剛剛兩歲的小叔子。 船在旅順口靠岸,一行五人在旅館裡等了七天,最後等來的卻是報紙上日軍在煙臺山斬首多名暴民祭天的新聞和中縫處一則小小的訃告。 江佩臻的大姐抱著兒子哭暈過去。 旅順口遍地都是日本人,孤兒寡母實在難討生活。老媽子便說乾脆闖關東試一試,在哪兒都是死,往北走幾步興許有活路。 關東不是那麼好闖的,三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更加難上加難。走到奉天的時候江佩臻的大姐跳了河,屍首都沒撈著。又往北走了半個多月,大姐的兒子夜裡被老鼠咬了一口,沒過幾天便死了。 城裡到處是往焚化爐拉死人的板車,城外別管大村小村,村村旁邊都有萬人坑。才兩歲的小叔子那會兒忽然開始高燒不退,房東把她們兩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攆出去,生怕被傳染。 鬼子又在城裡四處抓人,只見抓沒見放。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老媽子在岔路口高高拋下一隻鞋子,鞋尖兒朝西南,主僕兩個抱著孩子拎起包袱出城門就朝西南方向走。 剛好走到利木縣城牆邊的時候小孩兒退燒了。16歲的江佩臻抱著孫家唯一的後人又哭又笑,在利木縣落了腳。 利木縣城外有個村子叫章家窯,整個村子的地都是大地主章煥財所有,村裡人都是他的長工和佃戶。 老少三人就決定在章家窯落戶。到村長那裡登記的時候謊稱自家男人姓江,老媽子是娘,江佩臻是女兒,小叔子是兒子,是一家闖關東死了男人的可憐人。 村人淳樸,左鄰右舍幫襯著壘起兩間土房來。娘三個沒有壯勞力,佃不起章地主的田,幸好老媽子有一手好針線,多年來也教給江佩臻不少,假母女真主僕兩個便乾脆真當了母女,靠給地主家做針線養活唯一的“弟弟”。 江佩臻18歲那年春天有人上門提親,說的是村裡李家的後生。江佩臻偶爾在章地主家做下人的時候見過他給地主家扛活,老媽子也說是個勤快的後生,兩家就定下親事,預備秋收後就給兩人成親。 真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三伏天正熱的時候卻連著下了三天的大雨,江佩臻家兩間小土房被大雨輕鬆拍倒。五歲的弟弟疾風驟雨下受驚一場,開始高燒不退。 母女兩個四處求醫問藥連神婆那裡都去了三次,弟弟仍是燒得紅彤彤地躺在炕上動也不動。 兩天了,再燒下去就算不死也得變成傻子,孫家可就剩這麼一根獨苗。 江佩臻連夜去敲章地主家大門,進門便跪在地主家兒媳婦面前求藥。前幾天她來伺候的時候聽地主的兒子跟兒媳婦提過一句,有一種名叫阿司匹林的藥,退燒特別管用。 章地主的兒媳婦是從蒙古娶來的,江佩臻聽章地主叫她其木格。其木格剛進門時漢話說的不是很好,得空便跟身邊人學漢話。她尤愛聽江佩臻說話,覺得她講話溫溫柔柔的,音調跟旁人也不一樣,分外好聽。 其木格知道江佩臻家境不好,每次江佩臻幹完活回家的時候其木格都會塞給她一些點心吃食什麼的,趕上年節還給她幾幅布料裁衣裳,沒事時也時常找她過去聊天解悶兒。 要說感情還是有幾分的,但江佩臻也拿不準這感情值不值幾片藥錢。於是磕完頭她直起身便說願意賣身給其木格當丫鬟,一輩子不要工錢。 其木格連說不用,起身便要去拿藥,大少爺這時掀起簾子從後屋裡走出來,嘴上說道:“賣身倒不必,你大少奶奶正有件煩心事兒興許你能給解決了。” 江佩臻一臉懵懂地看向其木格,其木格卻面上又羞又惱地望著大少爺。 幾天後章地主家派人把江佩臻和李家後生的親事給退了,額外給了三塊銀元當賠禮。 弟弟能活蹦亂跳下地攆雞的第二天,江佩臻就被一頂小轎抬著進了章地主家側門,做了大少爺的小老婆。 村裡好多人都誇江佩臻命好,給地主家少爺做姨太太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跟大少奶奶之間感情還好,真真是老鼠掉進米缸裡,享不盡的清福。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