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意味著天賦透過血緣傳承?還是說,無論國家還是家族,都是正神的羊圈,只不過圍欄大小不同罷了。
她想象著正神漠然的目光掃過廣袤的領地,像個檢查羊圈的牧人,隨意挑選幾隻咩咩叫的初生羊羔打上耳標。在人間,耳標上寫的是羊的品種和性別;在這裡,耳標是神賜的天賦,如禮物又似詛咒,耳標上面可能還預言了這位新生兒能在這條探尋奧秘的的路上走多遠……
鈴鈴收回思緒,惟餘無奈:不管天賦的規律究竟是什麼,她此時此刻只希望奧克索最好別再“靈機一動”了!
懷著不祥的預感,她度秒如年地祈禱著,直到聽見奧克索用戲劇男主角般的語調高聲道:
“那麼你現在有這種機會了。”
接下來的幾分鐘是她平生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奧克索像馬戲團馴獸員一樣昂首挺胸、得意揚揚,反覆嘮叨自己為她爭取到了檢測天賦的難得機會,等待她這位唯一的觀眾獻上欽佩的掌聲。
鈴鈴面部表情僵硬地稱讚了幾句,實在難以演下去了,轉移話題問道:“我們會呆在這裡,還是……”
“當然是在這裡。”奧克索答道,“你還不知道吧?這所修道院自制的藥草茶非常有名,藥草能在開啟天賦前活躍精神力,有效提高成功率。”
雖然人們普遍認為在神聖的地方開啟天賦有好處,但她對這個陰暗潮溼的修道院莫名排斥,對這杯新端上來的藥草茶更是敬謝不敏,只想把它倒進下水道。
但奧克索和角落裡的修士都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她只好端起杯子,一飲而盡,茶水實則倒進了意識深處的血海中。
對不起,合格的血海,就是在適當的時侯成為下水道。
她面不改色地“喝”完,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擔憂:自己竟大膽地在神聖場所動用了力量。那次幫助愛芙拉的成功確實讓自己放鬆了警惕,假如這次被發現……
但無論是眼前的修士,還是冥冥中的正神,都毫無察覺。
“準備好了嗎?我們馬上開始。”奧克索說。
此時此刻,日光帝國首都法院。
奧伏赫城法官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彷彿遠在雲端:
“你準備好你的證詞了嗎?判決馬上下達。”
“我準備好了。”愛芙拉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姿態平靜得近乎麻木,“我可以在神靈面前發誓以證清白。”
陪審團的眾多神甫盯著她竊竊私語,他們身披同色的制服,遠遠望去像一大團滴落的奶油。
陪審員們認為這場審判無疑陷入了僵局。
本來,被邪神侵染過的人身心都會被汙染,主動違背噴泉的禁令更應被誅滅。但神殿的天賦者使用極細的塵埃讓硬幣上的指紋顯形,調查證明指紋不屬於愛芙拉·雨克;而愛芙拉多天以來的舉動也十分平靜正常,沒有絲毫髮瘋的跡象。
甚至,連她沾染上邪神之銀的那隻腿,在沒有天賦者介入與治療的情況下,都控制住了進一步的惡化。
愛芙拉簡潔地說:“我是清白的,我請求神聖裁決。”
從法官和陪審團所在的高臺上往下看,愛芙拉如此渺小,像一粒塵埃落入漆黑的地板背景色中,難見蹤影。她體態纖細,迎合了日光帝國少女節食減重的潮流,卻不像其他人那樣氣質柔弱,而是充滿了超現實感,彷彿是精緻的紙偶化身。
即使是資深的神甫,也會對神聖裁決心生恐懼,因為這是在神面前發誓自證,如果有一絲一毫的不誠實,神罰就會當場降臨。
很快,幾位塵神殿的神甫就抬出了一尊神像,神像隱約呈人形,上半段朦朧如穿過光束中飛舞的塵埃,下半段的身軀則像正在滴落的融化黃油。他們小心翼翼地把神像旋轉半周,讓神像的面部正好朝向愛芙拉,一束奶油色的暖光瞬間籠罩住了她。
愛芙拉從不害怕神聖裁決,因為她一直以來為之發誓的神靈,並不是塵世詩人……
“我是清白的。”在暖光中,她又重複了一遍,甚至連心跳都沒有加快。
只有她知道,自己鎖骨處的聖痕像第二顆心臟般有力搏動,注入了滾燙的熱意,將暖光抵擋在外。神像的暖光就像光束中飛舞的塵埃,但這一切在真正的太陽面前,簡直不值一提,而她的神就是真正的太陽。
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