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晚間,顧染剛回安王府,便有手下人求見。 夏夜微涼,青色的紗簾隨風兒漾,不時吹起不時纏繞在漢白玉的柱子上,顧染看著這雕樑畫棟,竟也生出幾分厭倦。 來人算是顧染手下專司情報的頭目,一進來就感受到了顧染的情緒有幾分不喜,小心翼翼的躬身抱拳說道,“稟報世子,元將軍回京之後這幾日,一直在採買聘禮,加上之前元家積攢的,怕是……” “你說什麼?!”顧染手中的書卷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人忽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屬下,屬下說…元將軍在準備聘禮…怕是要去…提親。”艱難的說完這句話,那人就覺得後背溼透了,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顧染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竟是看不出半分情緒的說道,“按著他採買的單子,照樣給本世子準備一份。” 頭目大驚,抬頭看向顧染,斟酌道,“那,那王爺那裡…” “王爺那裡自有我去說,做好你該做的事即可。”顧染冷聲吩咐道,彎腰撿起自己剛才掉落在地下的書卷,竟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頭目更覺膽寒,連忙應道,“是!屬下遵命。”說完之後,就躬身退了出去,出去之後才拍拍胸口,才算是出了一口氣。世子竟然也要採買聘禮,這是準備跟元將軍爭到底嗎? 哎,說實話,他並不怎麼看好自家世子。 旁人不知道,他盯著京城裡發生的大事小事,有些事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僅是江家無意跟皇家結親,便是縣主恐怕也無意與世子。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 雖然縣主剛及笄沒有多久,但是他卻知道,這個縣主並非尋常女子那般不諳世事,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不過,心裡猜測歸猜測,他卻不敢勸說半個子,世子的決定誰敢質疑? 世人只道世子翩翩如玉,乃是新帝面前的紅人。 又有誰知道,世子為了這大端盛世,在背後做了多少事?有些事自然是不能拿到太陽下面來說的,正如江家的那位巡察使一樣。 不過,也許世子能有一絲希望呢? 頭目只能這麼想了想,就離開了安王府。 屋裡,顧染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走到水榭的柱子旁,挑開亂舞的青紗,抬頭望向天上明月,復又看了一眼水中倒影,只覺得心裡的那個人,就如這天上明月一般,難以觸及。 “你真的會…選他嗎…”顧染呢喃出聲,嘴角溢位一絲苦笑。 其實,這兩年的相處中,自己已經隱約有所感覺,只是不願承認罷了不是嗎?從平日裡相見就可以瞧見端倪,還有那次上元節…其實,很多很多時候,他自己都有這種感覺… 終究,只是不甘心罷了。 讓下人端來了酒,顧染就坐在水榭邊的地板上,仰頭喝了起來。酒意微醺,然而入喉的卻是苦澀。 “其實,也沒關係的。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心滿意足。”顧染醉眼朦朧,低喃到,“若是你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或許…呵…但我心底還是想要爭一爭的,還是抱了一絲希望的,雅兒你說我傻不傻?” “便是你不應,便是你選他…那也算是令整個京城都知道…我安王世子顧染,也是心儀你之人,也會一生做你的靠山…雅兒,便是不得,我亦不想放下…”顧染說著,眼角竟然流下兩行清淚。 世間最苦,莫過於愛而不得。 此時,顧染苦澀的笑容裡,浮現的都是有關於蘇二丫的一幕一幕。 從初相識,她棋技驚人,竟一下子就把他殺得七零八落。從不服輸的他豈會那般輕易認輸?只那一眼,就入了心。而後,越來越多的相處瞭解中,顧染更是壓不住的心動。 直到,她竟不顧風險,毫不猶豫的救了自己的命。 那本是個必死之局,他反被二皇子算計的那一遭,其實是躲不過的。是了,沒有她在,自己早該是一捧黃土… 安王站在水榭外,聽著兒子的低喃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滿是心疼。 然而,心疼歸心疼,他也不能做出強迫靈慧縣主的事,況且,不管是江家,還是那丫頭,都是強迫不了的。 傻兒子呦! 你說你眼光這麼就那麼好?如今放眼整個京中,哪還有比那丫頭還優秀的女子?是,也許還有家世更高的,容貌更佳的,但是這般品性又這般聰慧的,卻是沒有第二個。 那丫頭很對安王的脾氣,從她剛回京的時候,安王就很喜歡。 只可惜,只可惜啊! 見兒子不再多說,放下了酒壺,安王看了兒子一眼,便轉身離去。 聽著父親走遠的腳步聲,顧染一把抹掉臉上的清淚,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 “愛一人便是,世間萬般女子皆不如你…雅兒,這一生,我都不放下。”顧染說著又輕喃道,“恰好,聖上也需要這麼一位孤臣,我便…”後面的聲音低不可聞,說完之後顧染就站起身,眼裡已經沒有了半分醉意。 而關於安王府開始按照自己的單子採買東西,元寧知道了之後非但沒有惱怒,反而覺得顧染雖然肆意妄為,但卻是個真性情的。只不過,他卻絲毫沒有對蘇二丫提及此事。 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