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尼婭是在一年後回到英國的——學校停課了,教學工作一律改為遠端。雖然巫師也一樣會因為受寒而導致上呼吸道感染,但這次全球性質的大流行對他們來說是免疫的。
世界人民水深火熱,唯有巫師歲月靜好。秦人尚且知道避亂於桃花源,她沒必要留在麻瓜世界和床位、呼吸機死磕。
但阿波羅尼婭沒想到斯內普似乎並不情願。她提出這個建議的當天晚上,他就失眠了。
通常情況下,他們入睡時尚且能夠面對面,誰先睡熟誰先翻身,最後醒來時必然是背靠背。阿波羅尼婭不得不常常和他換邊睡,否則會睡成大小臉。
那天早上她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斯內普抱在懷裡。伸手回去摸了摸,再次確認這個事實。
發生了什麼?
通常情況下他們能一眼看穿對方的企圖,但這一次愛情魔法失靈了。
“我把房子退掉了。”阿波羅尼婭清了清嗓子,試探性地說。
她的書籍、傢俱已經先運走了,斯內普正指揮著她的收藏排隊裹上氣泡紙,依次在木條箱裡軟著陸,聞言差點兒摔了她一個盤子。
怎麼有種她上趕著非要倒貼的即視感?
“我先回去找房子。”他抬起頭來,“你以後……”
“還不知道!”阿波羅尼婭聳了聳肩,“現在哪家還有心情考慮這個?但……”她剛想說牛津的意向比較大,看見斯內普的神情,立即改口道:“你要是不想住在科克沃斯的話,我們就住倫敦也好啊……你不會都賣了吧?哪一年?新千年後可漲過價呢!”
“沒有。”他抬頭看著她,“你留下的一切我都沒動過。”
電光石火之間,阿波羅尼婭鬼使神差般地明白了他的糾結。日本也好,美國也好,對斯內普來說都是異鄉,他在陌生的環境面對她陌生的皮囊,那一點他所熟悉的靈魂,就像是黑白底片裡唯一一張彩色人像,她就是唯一的阿波羅尼婭。
但英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霍格沃茨,他在那裡留下的記憶,全都是關於“另一個”阿波羅尼婭的。更不巧的是,那個阿波羅尼婭還死了。
她成了她自己的替身,她既是白月光,也是硃砂痣。雖然她和她之間唯二的共同點就是性別和個頭。
阿波羅尼婭很無奈,有點兒想笑,但又有點兒生氣。誰都有創傷,斯內普只是延遲觸發了,想必他當初看她那樣,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你早說啊,我當時直接從東京去首爾,現在都消腫了。”她開了個玩笑。
“你大可以試試。”斯內普冷冷地說。她去年秋天一時興起跑去穿刺,回來被斯內普收拾了個狠的。
她走過來,把那個盤子放回原位。家裡到處都亂亂的,連床上都全是衣服,她乾脆直接坐在地毯上,親了一下他的魔杖尖,笑道:“你用變形術吧!”
如果你真那麼想她的話。
阿波羅尼婭自認是通情達理的好伴侶,但這話卻激怒了斯內普。
“你什麼意思?”他說,“你連你自己的醋都不肯吃?”
啊?
“這些年,除了雷古勒斯和鄧布利多會常常寫信來,我收到的其他信大多都是……誰家生了一個女孩兒,問我,可不可以叫她‘阿波羅尼婭’。博恩斯、金斯萊還有格蘭傑,每次部長換屆,都有人提出要在魔法部正廳掛你的畫像,我都拒絕了。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急促而低沉地說著,一隻手握著阿波羅尼婭的臉。其實他也不是完全沒見過這張臉,波特夫婦去世的那一夜,她變形成的那個“克洛伊·勒布倫”,仔細一想,倒是跟這張臉有八成像。
那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真的沒必要!”她駭然點頭同意,“我只是個器官捐獻的絕症患者而已。”
“莫非你又要說,無論哪個時代、換成誰都會這麼做?”
“當然不是了。如果我是鄧布利多的同齡人,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成為阿利安娜的玩伴,一直陪著她,直到她11歲進入學校。”
“然後?”
“然後?然後我就回國救亡圖存去了誰管你們歐洲人頭打成狗腦袋啊!”她大笑,“如果我能活到二戰,我就回來找到黑魔王,告訴他,他是個巫師,血統高貴、天賦異稟,我要帶他去享受最頂級的生活,然後他最飄飄欲仙的那一刻殺了他。”
“真的?”斯內普臉上隱隱有笑意。
“假的。”她老實承認,“那可是世界歷史的十字路口,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