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塵。壯夫百數十人,超距擊刺,氣象雄猛。
見某,叱問何來?內一人曰:“勿多言,第拘去,請夫人處分。”
遂以索反接其手,驅入四重門內,縶諸簷梧。某惴惴不知何處,自分身死異域,即亦不畏。俄聞呵殿聲,傳言夫人升殿,命將某帶進問話。又入一重門,見大殿左右,武夫數十人皆躬擐甲冑,佩刀劍,屏息侍立。上坐一女子,年二十以來,珠冠繡袍,顏色姣豔,叱問:“何物奸宄,敢犯秘境,汝有幾首,不畏死耶?”某伏地泣陳:“身系客商,遭風覆舟;無意誤犯,罪該萬死!”女子又問:“邦族?”某謂:“晉產。”女子喜曰:“我亦晉產,與汝有桑梓之誼,合是天意。”命左右釋其縛,並令更衣授食,謂:“在此少住,俟主人翁來,籌送汝歸。”
某頓首謝。左右導至客房,供給精美。惟見諸人行蹤詭秘,無從詰其端緒。時切憂疑,吉凶不能自決。一夜漏二下,將就枕,忽兩婢秉燭叩門,傳夫人命,召某入內室。見夫人頻蹙危坐,某屈膝欲拜。夫人急止之,並賜隅坐。夫人問曰:“汝知此為何地?此間主人翁為何如人耶?”某對曰:“不知。”夫人曰:“主人某甲,固海盜之魁也。此山名有外山,人民多穴居,房舍甚少;物產豐饒,家給戶足,向無統屬。主人翁近以威脅之,令歲供賦稅。
此山縱橫四萬餘里,主人宮室凡三十二處,每處或歲一二至,或間歲一至。主人初號有外山主,近號有外山王。其人孔武有力,日行可二千餘里。明能察遠,身不在此,此間事纖未俱知;即君此來,當已備悉。“因問某:”究為何事?質言勿隱。“某窺夫人意不惡,遂以直告。夫人嘆曰:”我家大同城內,父富有鉅萬。以春日郊遊,被主人飛劫至此。
今年二十有七,已閱十一寒暑矣。他日君歸,能為寄語父母,感且沒齒。“某起立曰:”倘托夫人福庇,萬一生還,敢不如命!“夫人曰:”主人去此年餘,默計旦夕且至。汝見時,須道其實。主人尚質,稍涉虛言,恐察及隱情,則齏粉矣。切記勿忘!“囑畢,仍命前婢送其歸寢。亡何,西南風大作,聞眾譁言:”大王行且至矣!“蓋某甲制鐵甲一領,能避五兵,上綴鐵鈴一百八顆,名曰鐵鈴甲。每披甲,順風凌空行,五十里即聞其聲,使人預知有備。鈴顆重一十二兩。摘鈴擊人,百步之外,百不失一,亦絕技也。時天色微默,新月東上,某伏暗地窺之。見鋪毯張幔,燦列燈燭;夫人華妝,率眾環跽門外。
但聞空際鈴聲琅琅,自遠漸近。
約二刻許,一莽男子自空而下。紫而虯髯,貙目鳥喙。脫去鐵甲,內著繡褲襠,足著吉莫靴,仗劍,昂然觀眾,略一點首,夫人率眾環拜,歡呼簇擁入門。殿下鼓樂傖佇,肆筵設席。
某甲上坐,夫人跪進三爵,起坐左側侍飲。少選,庖人進蒸豚;甲拔佩劍,臠切大嚼。徐問別後事,夫人唯唯以對。又問:“有遠人來未?”夫人謂某月日有某至此。甲笑謂:“我固早料及之。”即命某來問話。某至,但長揖不跪。甲問:“汝居何官?”某憶夫人所囑,直答曰:“忝官遊擊,殊不稱職。”
又問:“汝來何為也?”曰:“巡撫某公,慕大王威名,欲一望見顏色;故使末將為致殷勤。”甲冷笑曰:“此燕藩之命,某公焉足知我?”某曰:“末將實奉某公令,不知其他。”甲曰:“汝膽亦非小弱,居然不遠而至。豈謂我劍不利也?”某對曰:“某公將令素嚴,大王所知也。明知違令死,奉令而犯虎威亦死,等死也。違令其死速,奉令而乞憐於大王。倘憐末將之死,肯賜一行,以大王神威,行止可以自由,某公又將奈之何?且大王若去,某公方將結納之不暇,豈敢有他圖哉。果爾,則大王不過一舉趾,而末將即可因之不死;他日餘生,皆出大王之賜矣。惟大王憐之!”甲沉思久之,曰:“汝且退,容細思之。”某拜謝而出,甲亦罷席。越數日,某見甲曾不述及前事,亦不敢促迫,姑耐候之。一日,忽聞甲大宴賓客,為某祖餞。某竊自慶。頃之,使者來召,某喜從而去。見甲冠服立阼階,某至,笑執其手,迎入大殿。殿中凡設數十席,所謂三十二夫人,及部下謀士武夫,濟濟畢集。甲一一指姓道名,某俱與為禮。中一席,某坐客位,甲坐主位,餘席按班環坐。
甲飛三巨觥相酬,甲飲訖,乃掀髯謂眾曰:“我忝據此山十餘年矣,本期與爾曹共圖大事。今燕藩其署粗定,已洞悉我底蘊,我復何望?茲某巡撫使某來通殷勤,是必燕藩所指授。
已許同某一行,我其不歸也矣。“夫人及眾聞之,皆掩面而泣。甲曰:”我意已決,業許之矣。爾曹毋得多言!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