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自己就爬上了刑床撅起了屁股,同時還和灌涼水的劊子手聊著天:
大叔,別人也是你灌嗎?
是呀。
那你可見過不少屁眼啦。
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個女孩子又乖又甜,誰也沒想到她也會罵操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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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的工資很低,殺一個人掙不了多少錢,所以每個人都兼了很多份工作。就拿這位按住魚玄機肩膀的劊子手來說罷,他除了殺人,還在屠坊裡給瘟馬剝皮,在殯儀館裡兼了一份差。魚玄機說,一客不煩二主,我的後事就都交給你們好啦,並且一次付清了殺人和埋人的款子。但是上午殺倒了她以後,他在別處還有一樁生意。於是急匆匆從她身上解下綁繩來(綁人的繩子、絞索、砍頭的大刀等等工具,是劊子手私人財產),趕去殺另一個人了。等到下午他趕了一輛牛車,拉了一具棺材趕來時,魚玄機已經被人剝光,連頭髮都叫人剪走了。但是她還趴在地上,雙手背在後面,小腿朝後翹著,保持著受絞畢命的姿勢。躺到棺材裡的時候,腿還是那麼翹著,好像她平時尋歡作樂的姿勢一樣,因此棺材蓋都要蓋不上了。劊子手還說,那樁買賣裡他吃了不少虧,因為魚玄機的緞子衣服和頭髮值不少錢,本來該歸他的。劊子手沒什麼文化,就記得自己損失了一身衣服和一大把頭髮,既沒有幽默感,也沒有同情心。
劊子手講到收殮魚玄機的經過時,就不再像個劊子手,而像一般的收屍人。他說到魚玄機揹著手,翹著腿,好像一隻宰完褪了毛的雞一樣。那時候正是初春,天上陰沉沉。中午下了一點雨,打溼了魚玄機的短髮。那些頭髮就變成一絡絡的了。被宰的雞在開水裡褪毛,燙掉的羽毛也是這樣。短髮底下露出白色的頭皮,就像在護城河裡淹死的山羊,毛被水泡掉了的模樣。劊子手扯著腿把死人翻過來,把她身上最後的內褲也剝了,這時候魚玄機翻白了的眼睛又翻了回來,死氣沉沉地瞪著。脖子上致命的勒痕也已經變黑了,翻過來倒過去時,硬梆梆像個桌子,只不過比桌子略有彈性罷了。這種事情王仙客聽了毛骨悚然:一個女孩子,早上你和她同桌喝酒,並且她還管你叫大叔。下午她死了,你就去剝她的三角褲。這怎麼可能?有沒有搞錯呀。劊子手說,沒搞錯。那條三角褲是鮫絲做的,很值錢。剝過她的人都不識貨。何況我不剝別人也要剝。只要她身上還有值一文錢的東西,就永不得安生,因為中國人有盜墓的習慣,還因為偷死人的東西最安全。就說扒短褲罷,扒活人的短褲,準會被定成強姦罪,不管實際上強姦了沒有,反正不是殺就是剮。扒死人的就什麼事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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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又去找長安大牢裡的人打聽魚玄機,花了不少工夫和錢。他老覺得打聽魚玄機就是尋找無雙,他自己說:宣陽坊裡的人肯定知道無雙的下落,但是他們不告訴我真話。這不要緊,只要他們說話,就必然要透出一點線索。就說這個魚玄機罷,她的事情必然和無雙有某種關係。也許是一點相同之處,也許是一點相似之處。只要把一切都搞明白,就能知道相似之處是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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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情景不知是別人告訴他的,還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那天魚玄機跟在衙門裡的兩個官媒背後,來到長安的大牢裡。有那麼一會兒,誰也不來理她,讓她坐在刑訊室裡,觀賞那些血跡斑斑的刑具,以便她對所來到的地方有個清醒的認識。但是魚玄機閉上眼睛,抓緊了隨身的小皮箱,所以她就沒有看見石頭牆上懸掛著的鐵鏈子,粗大的原木釘成的刑床。直到別人喊道:新來的死囚魚玄機來上刑具,她就走上前去,手裡還拿著小皮箱。後來她又按別人的示意坐在一張寬大的扶手椅上,把兩條腿伸直,把腳伸到對面架子上那塊木板的兩個凹槽裡去。這時候那個滿臉橫肉的牢頭猛的一把從她腳上扯下一隻鑲了珠寶的皮涼鞋,扔了很遠。魚玄機小聲說道:對不起;就從皮箱上拿下一隻手,躬著身子把另一隻涼鞋脫掉。這時牢頭說道:皮箱也給我。她就把皮箱也交出去;看了看牢頭的眼色,又從脖子上解下絲巾,束住頭髮,拔下釵子,摘下項鍊,褪下手腕上的玉釧,取下耳朵上的玉墜,捧在手裡交給牢頭。這些東西就嘩啦啦的放到刑床上了。後來那個牢頭嘴裡含著釘子來釘魚玄機的腳紐,這時他覺得有必要安慰她一下,就說:你不要怕。只要你不來找麻煩,只要你乖乖地聽話,我也不會來揍你,牢裡也不像別人說得那麼可怕;等等。但是魚玄機不回答。於是牢頭把釘子都吐出來,瞪著她說,你聽見了沒有?魚玄機這才如夢方醒,答道:聽見了,大叔。牢頭說,聽見了給我拿著釘子。於是那些沾了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