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大士,瞻仰地藏菩薩,可謂最得所主矣。幸時時聽其開導,毋終沉迷,則我此壇場,其為諸鬼成聖成賢,生人生天之場,大非偶也。若是,則不但我坪上以及四境之無祀者所當敬聽,即我宗親並內外姻親,諸凡有人奉祀者,亦當聽信餘言,必求早早度脫也。雖有祀與無祀不同,有嗣與無嗣不同,然無嗣者呼為無祀之鬼,有嗣者亦呼為有祀之鬼,總不出鬼域耳。總皆鬼也,我願一聽此言也。我若狂言無稽,面然大士必罰我,地藏王菩薩必罰我,諸佛諸大聖眾必罰我,諸古昔聖君賢相仁人君子必罰我。兼我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以及列聖皆當罰我矣。不敢不敢,不虛不虛。謹告。
篁山碑文代作
篁山庵在江西饒州德興縣界萬山中,其來舊矣,而人莫知。山有靈氣。唐元和間,有張庵孫者修真得道於此。造勝國至元,里人胡一真又於此山修真得道去。相傳至今,山蓋有二真人焉。嗣後山缺住持,庵院幾廢,失今不修,將不免為瓦礫之場矣。一興一廢,理固常然;既廢復興,寧獨無待。此僧真空之所為作也。
真空少修戒律,行遊京師,從興聖禪師說戒。比還故里,才到舟次,忽感異夢:仿然若見觀音大士指引入篁山修行者。歸而問人,人莫曉也。真空遂發願:願此生必見大士乃已。
撥草窮源,尋至其地,果見大士儼然在於廢院之中,真空不覺進前拜禮,伏地大哭。於是復失心誓天,務畢此生之力修整舊剎,復還故物。苦行齋心,戒律愈厲。居民長者感其至誠,協贊募化,小者輸木石,大者供糧米。未及數年而庵院鼎新,聖像金燦;朝鐘暮鼓,燈火熒煌。蓋但大士出現,僧眾有皈,旦與山陬野叟、巖畔樵夫同依佛日,獲大光明。向之悶然莫曉其處者,今日共登道場,皆得同遊於淨土矣。向非真空嚴持有素,則大土必不肯見夢以相招;又非發願勤渠,禮拜誠篤,則居民又安有肯捐身割愛,以成就此大事乎?固知僧律之所繫者重也。
佛說六波羅蜜,以佈施為第一,持戒為第二。真空之所以能勸修者,戒也;眾居士之所以佈施者,為其能持戒也。真空守其第二,以獲其第一;而眾居士出其第一,以成其第二。
可知持戒固重,而佈施尤重也。佈施者比持戒為益重,所謂青於籃也。眾居士可以踴躍讚歎,同登極樂之鄉矣,千千萬萬劫,寧復是此等鄉里之常人耶!持戒者寧為第二,而使世人盡居第二佈施波羅蜜極樂道場,所謂青出藍也。僧真空雖居眾人後,實居眾人前,蓋引人以皈西方,其功德益無比也,餘是以益為真空喜也,向兩真人已去,今戒真人復繼之,千餘年間,成三真人。然戒真人唸佛勤,皈依切,定生西方無疑。它日如見曏者兩真人,幸一招之,毋使其或迷於小道,則戒真人之功德益溥矣。
茲因其不遠數千裡乞言京師,欲將勒石以記,餘以此得與西方之緣。戒真人見今度餘也,餘其可以不記乎?若其中隨力散財之多寡,隨分出力之廣狹,興工於某年月,訖工於某時日,殿宇之宏敞,僧房之幽邃,以至齋堂廚舍井灶之散處,其中最肯協贊之僧眾,最肯竭力之檀越,各細書名實於碑之陰矣。
李生十交文
或問李生曰:“子好友,今兩年所矣,而不見子之交一人何?”曰:“此非君所知也。
餘交最廣,蓋舉一世之人,毋有如餘之廣交者矣。餘交有十。十交,則盡天下之交矣。“何謂十?其最切為酒食之交,其次為市井之交。如和氏交易平心,閔氏油價不二,汝交之,我亦交之,汝今久矣日用而不知也。其三為遨遊之交,其次為坐談之交。遨遊者,遠則資舟,近則譚笑,謔而不為虐,億而多奇中。雖未必其人何如,亦可以樂而忘返,去而見思矣。技能可人,則有若琴師、射士、棋局、畫工其人焉。術數相將,則有若天文、地理、星曆、占卜其人焉。其中達士高人,未可即得,但其技精,則其神王,決非拘牽齷齪,卑卑瑣瑣之徒所能到也。聊以與之遊,不令人心神俱爽,賢於按籍索古,談道德,說仁義乎?以至文墨之交,骨肉之交,心膽之交,生死之交:所交不一人而足也。何可謂餘無交?又何可遽以一人索餘之交也哉?”
夫所交真可以託生死者,餘行遊天下二十多年,未之見也。若夫剖心析肝相信,意者其唯古亭周子禮乎!肉骨相親,期於無�,餘於死友李維明蓋庶幾焉。詩有李,書有文,是矣,然亦何必至是。苟能遊心於翰墨,蜚聲於文苑,能自馳騁,不落蹊徑,亦可玩適以共老也。
唯是酒食之交,有則往,無則止不往。然亦必愛賢好客,貧而整,富而潔者,乃可往耳‘客為上,好賢次之,整而潔又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