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做逼愛呀,試管都能嬰兒了,克隆一起來,子宮先沒用了,女的都是空心的,再往後改互相摸電門了。——我叫一碗餛飩你吃不吃。
吃。手機亮,又是兩條空資訊。我還看一文章,反駁這觀點,說這個進化沒必要,有吸盤和電子手,人類只需要儲存思想,實際上就要一臺電腦,再進化就是一晶片。另一本書說得更蠍虎,智慧生命最後就是一片粒子云。
所以我不太同意《駭客帝》的故事,打不起來,再過一百萬年——都用不了一百萬年,人必然進化成電腦,腦子壞了要不要換硬碟呀?眼睛壞了要不要換攝像頭啊?器官移植嘛一定沒區別。
嗜熱菌想通了,三葉蟲想通了,魚爬行動物猴子都想通了,我們還有什麼想不通的,進化後浪推前浪。
餛飩上來了,我說你先你先。手機亮,亮了又亮。
贏了說,你叫他過來吧。
我按通話回去,那邊沒人接。
這個人比較事兒,這個瞧不上那個瞧不上,來什麼局還挑人兒,不太熟的局我就不愛叫他。
這個事兒我是這麼看的,我們的宇宙上面還有一宇宙,巨大。贏了推開餛飩碗張開雙臂。我們這兒一大爆炸,人家那兒只是一屁。
我下樓上廁所,碰見倆認識的果兒,抱完這個抱那個,看見絲絨簾子後面通往廁所的明亮大廳變成一廣場。果兒蹲下從我的懷抱裡抽出自己走開,我一個懷抱的姿勢定在那兒。穿白袍的男人從牆四周站起來,一個接一個往廣場走,到了亮處人數眾多。我看見十字架,心裡的積淚刷一下流下來。我又變得赤身裸體,充滿疼和寒冷。你不是不信麼,那就再叫你看一次。古老的我對眼下的我說。再上十字架時我不想念臺詞,但是身不由己,還是念了,念得很沒感情,敷衍了事,父啊,你為什麼拋棄了我。我完全聽任擺佈,耷拉脖子,裝死,等待旱地拔蔥,上升。與二樓平行時我看到我們贏了正在吃果盤裡的葡萄,他向後一躺仰天望去,似乎屋頂漫天星斗。大家都知道,所以見怪不怪。我對自己說,出來,m來。我的面板像一副鎧甲巋然不動。
到我能動了,我恍恍惚惚走出門,找到車,爬上車,坐在那兒。我們贏了給我打電話,你怎麼走了。我說,有點事。
街道很靜,一地紙屑菸頭和飲料瓶子,一個平常夏夜人去店空的樣子。老鄭揹著沉重的背囊從蔣9出來,已經發胖了,過去他就臉那麼寬。這段我空白了,不知怎麼來的停在王吧拐角。老鄭隔著擋風遠遠看我,我放下車窗問他,最近有什麼新盤?他說,很多。我說,有地動毛麼?
再記得是在“百粥鄉”吃牛肉餡餅,一個煎得很焦,一個塌了,巨膩。
剛入睡就看見方言在小二樓面朝裡一動不動睡著,手機在他褲兜裡響。我叫他起來,跟我說說話。他轉過臉來,閉著眼說他沒睡,只是沸騰地躺在那兒。我說我知道自己很不一般,但沒想到這麼不一般,這一下自我否定得太厲害了。他說以後你更難,吃不下飯——因為所有食物都不再是美味;睡不著覺——因為一睡著就不是你;天天都在驚恐中,實在扛不住了,才昏過去一會兒。我說女兒怎麼辦?父母怎麼辦——他們還是我父母麼?他們不會麻煩你,人都不會麻煩你,你的麻煩還是你自己——如果你不接受使命的話。他說。我說,我有什麼資格接受,我簡直沒法面對我的前半生,我什麼壞事都做了,而且興高采烈,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使命啊。
難道他們沒告訴你嗎?他又面朝裡,偷偷在那兒抽菸,有煙從他的臉下冒出來,我也很想抽,可是找不著。
告訴了,告訴我很多事,安排我去做一個常人,既不比別人好又不比別人壞,在所有人之下,洞見人性,經歷人性,使命是寫出來。這麼說的同時我想起來了,大幻降臨時除了看、跟從,還在大量接受資訊,也不是一個聲音也不是一行行打字,是電流——發現有思想灌輸已經被充滿了。
你不是一直在問人生的意義嗎,現在你知道了。也不要你去死,也不要你去受苦,也不要你去荒野呼喊,只要你寫。你不要不相信自己,一切真相都將向你展開。
你不能跑不能跳不強壯不快樂從小卻能夠想就有這個天分那是要你註定成為一個寫字的人。
你不必工作不必奔波不受辛苦,需要東西就有東西送上門來你以為那都是運氣嗎?是人特別愛你嗎?那是要你有時間練習,保持頭腦單純自由思想的能力,到時候可以說,沒有人影響過我。
你寫得很不好,還沒摸著門呢就給你出版。給你一個寫作者應得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