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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男人居然跟了過來,對她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蘇寶蓮垂著眼簾,使勁地搖頭。她開始害怕這個男人了,她覺得他的眼神裡燒著一團火,讓人看上去眼球灼痛。

“我是一個女人只有掏錢才能得到的男人。”他像是對蘇寶蓮又像喃喃自語,“現在我想買你。”

蘇寶蓮愈發覺得這不是個善意的玩笑,這個外表文靜的男人給她的印象就不止是無聊了,簡直有些變態。她低下頭,用圓珠筆記下了剛才賣出去的8袋扇貝,可是8剛畫了一半,男人竟伸過手來,捏住她的手背。她哆嗦一下,抽回手,想說幾句硬話,可這些話卻哽在喉龍里吐不出來。眼淚如瘀塞太久的河水,嘩嘩地湧出眼窩,在玻璃櫃上滾來滾去。

男人一見這架式,慌了手腳,逃之夭夭。

好心的顧客勸蘇寶蓮:“別哭了,兩口子那有不拌嘴的。”

蘇寶蓮抹淨眼淚,粲然一笑,說:“我不是為他流淚,我是為我自己。”

顧客散去後,蘇寶蓮繼續用圓珠筆記記賬,因為那人的騷擾,8字只寫了一半,而且嚴重變形。於是,她埋下頭,夾緊筆管,按照8的字劃脈胳,仔細地描摹起來。描摹完畢,她笑了,8字變成了個小葫蘆,而且熟悉似的,晃盪在密密麻麻的數字裡面,顯得分外耀眼。

高鏡總是提前來到超市,她要先去化妝品櫃檯轉轉,如果新進了產品,便軟磨硬泡讓人家先在她臉上試試,然後,她會跑到蘇寶蓮面前,問效果如何。女人是沒有自信的,女人全部的自信,或者說是骨子裡的自信都緣於別人的讚歎,並且女人的自信不同於簡單的消費,任何一個烏鴨嘴,都可以在傾刻間將女人千幸萬苦積攢起來的自信揮霍得一乾二淨。

儘管蘇寶蓮體味不出她化妝前後有多麼深刻的變化,可還會用一種欣賞的語調說:不錯,真漂亮。她說這話時並不覺得自己虛偽,她是真的覺得高鏡漂亮,準確地說,在她的眼裡,所有城市的女人都有一種華貴的附著,那是一種超自然的,身份的魅力。

高鏡噘著嘴回來了。

蘇寶蓮剛想從儲備的褒義詞庫裡掏出兩句讚美話,瞧見她神態,沒敢吭聲。

“什麼玩藝,你左右開封了,給顧客是用,怎麼就差我那一指頭?”她嘟噥著。蘇寶蓮不知箇中原委,嘴抿得更緊了。統計員把賬薄返還回來,兩人就抓緊時間對起帳來。

“蓮子42袋,銷31袋,剩11袋。”

“對。”

“香菇55袋,銷28袋,剩27袋。”

“對。”

“海米70袋,銷18袋,剩52袋。”

“對。”

“扇貝40袋,銷19袋,剩21袋。”

蘇寶蓮半晌沒等到“對”字,卻見高鏡悶著頭,重數了一遍。她的心裡又咚咚地響起來,一種不詳的預感像熟悉路的駱駝,再次闖了過來。

“不對。”高鏡說:

“只剩下19袋,又差兩袋 。”她不等蘇寶蓮解釋,搶過帳薄,仔細地盤算起來。

蘇寶蓮頭皮繃緊了,腦袋裡嗡嗡響。

“沒錯,是差兩袋。”高鏡把賬薄扔到櫃檯上,氣呼呼地問,“你的包呢?”

蘇寶蓮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沒帶包。”

“那你把扇貝放哪裡了?”

蘇寶蓮還是搖頭。她本想解釋,可人像在夢魘中,想說卻說不出來。

李萬昌與一名上貨員推著滿滿一車副食品走過來。

“又差兩袋。”高鏡指著蘇寶蓮對李萬昌說。

“差兩袋什麼?”李萬昌問。

“扇貝。”高鏡回答。

“別急,”李萬昌瞥了蘇寶蓮一眼,“再找找吧?”

“找什麼呀,她說她沒帶包。”

“高鏡,”李萬昌嚴峻地說:

“你怎麼這樣說話?”

“李經理,她丟了東西,你衝我發什麼火?”

李萬昌乜斜了高鏡一眼,沒再說話。他拾起賬本,蹲在貨架前查詢起來。

高鏡全然無視蘇寶蓮的情緒,說:“總這樣丟,連我都受牽連,人家只會議論我們櫃檯丟東西,到頭來我也跟著倒黴。”

李萬昌抬起胳膊,將賬薄放到櫃檯上,然後,又半跪在地上,臉貼著地面,在櫃檯底下搜尋著。

“要是在自選區也好交待,顧客多,順手牽羊沒辦法,誰也沒長三庭五眼。這是櫃檯區,顧客能把手穿透玻璃伸進來?要麼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