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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德國哲學極能接受新思想的領袖,這樣未經通報地冒昧見面合適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先去拜訪陳獨秀,打算先從這位直性子的人那裡摸清北大的底細。

陳獨秀正在學長室安排課程,他想讓胡適教哲學史和英國詩,可這位小老弟卻至今音訊杳然。正在犯愁時,敲門聲響開啟一看,見是一位二十六七歲風塵僕僕的陌生人。他的眼突然一亮,大聲叫嚷起來:

“是適之哈哈,總算把你這北大的第一位洋博士盼來了!”

他爽朗的笑聲感染了初來乍到的胡適之,他真想給這位同鄉的大師兄磕個響頭吶!是他借《新青年》讓他一夜之間成為國內思想界的明星,白話文運動的主將和先驅。還在他留學回國的關鍵時刻,讓他非常體面地走進了常人夢寐以求的北大。他從此將在一個很高的起點上治學和與中國思想界對話。

可是,他的嘴角卻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眼前又浮現五月裡那個如坐針氈的下午。哥倫比亞大學的一間房子里正在舉行博士論文的答辯,以杜威為首的六位教授表情嚴峻,似懂非懂地討論著他的《中國古代哲學方法進化史》。這篇幾乎耗盡他心血的近九萬字的論文,終於令洋教授如讀天書般地難以破譯,留學七年的他最終未能透過論文答辯。

他雖然還不曾領得學位證書,卻提前享受了博士的榮光。但這似乎也怪不得他呀,民國初年的中國士大夫好像已被洋人嚇昏了頭,好像對自己的文明完全失去了信心。誰叫他人還未回國,報界早已公佈了他頭頂的博士頭銜

陳獨秀忙著給他倒茶讓坐,親熱地說:

“來北大後平時和玄同談的最多,現在好了,又有了一個知音。哎!你路上走了多久呀?真把我急死”

胡適有點歉意地解釋起來:

“我是6月9日離開紐約的,經過加拿大,日本東京和神戶,於7月10日抵達上海。正值北京鬧復辟,便回績溪看望了一下母親和未婚妻。”

“聽說家裡為你這洋博士找了位小腳女人?還聽說你在美國很受幾位女士青睞,平均每天要向外發三封信?”

見陳獨秀一見面就毫無顧忌地開玩笑,他的臉先紅了起來。口袋裡就貼身帶著韋蓮司溫情脈脈的信,但說出的話卻很理智:

“我是三歲死父親的,母親為我操盡了心。只要她能高興,倒也無所謂。”

陳獨秀感嘆地吸著煙說:

“看來適之將來能有大出息,在中國要想成為聖人和國人導師,先要在婚姻上完美無缺,沒有絆聞。唉!”

胡適卻沒有閒情聽他嘆息,急切地打聽起情況來。

“聽說北大校風不太好呀?”

陳獨秀點了點頭說:

“這話倒不假,學生不好學,逛妓院、打麻將,教師也因循守舊,抱殘守缺。像那位拖著辮子的辜鴻銘,至今還有一位僕人在課堂上為他裝煙倒茶。他坐在靠椅上,慢吞吞的講課,一會兒吸水煙,一會兒喝茶,學生也只好乾著急。”

“蔡校長難道不管”胡適對北大能如此容忍“老妖怪”有點驚訝。

“學生中對延聘辜鴻銘和劉師培也有不滿的,但蔡先生講究相容幷蓄,冰炭同爐,常說‘道並行而不相悖’。不過先生骨子裡是向著新潮的,把你我等人請進北大就是一例。按他的辦學思路,一流的大學必須有一流的學問大家。我現在覺得他這樣做也有些道理。因為正是相容幷包這面自由主義的大旗,才保護住了我們這批糾集在《新青年》周圍的異端分子。”

胡適突然有些衝動起來,他畢竟剛從西方回來,滿腦子的美國理念。

“我不主張教授間的新舊對立,但蔡老先生欲相容幷蓄,宗旨似乎錯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瞥了陳獨秀一眼。見對方似乎挺欣賞他的這股銳氣,又不安地問:

“聽說北大的學生舊學根基很深,不太好對付?”

陳獨秀聽了哈哈大笑,故意嚇唬道:

“恐怕不在你我之下,所以你這前三腳一定要踢好。我和蔡先生都商量過了,想請你擔任哲學系主任,再教英國詩和英文。你的中國哲學史準備得如何”

“沒有問題!”胡適自信地說。

“好!我陪你去見見蔡先生,他對你真是一往情深呢。走!”

當陳獨秀陪胡適走進校長室時,蔡元培正在安排新學年的開學典禮和評議會的選舉時間。一見到胡適之,他先是鬆了口氣,仰天長吁了一聲。他又向陳獨秀要了一支菸,說:

“你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