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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喝采
層層疊疊的皇宮金頂,在落日的餘輝下近乎熔解地流淌著道道烈焰。
重重高大的硃紅殿門一進進洞開著,新刷的油漆濃郁欲滴猶如已經凝固塗抹均勻的血。
宮殿的飛簷、廓柱、銅缸,瑞獸及一切高大豎立的器物都在千萬只腳摩擦得光滑似鏡的石磚地上投下傾斜的影子。
白日供人參觀的皇宮此刻遊烙已經絕跡。
李緬宇在殿門縱深處出現,他身後跟著出現了一行粗壯的男人。
他們在逐次用古老的銅鎖把一道道宮門鎖上,仔細地貼上封條,一層殿一層殿地退出來。
暮色中.一群群黑色的烏雅和燕子,在宮殿掛著網的斗拱架樑間飛舞,鼓譟著飛到空曠頹敗的廣場上疾倏盤旋。
燈火通明的舞上,坐著一支大型完整牛交響樂隊。
臺臺下觀眾仍在走動,找座位,低聲交談,彎形的劇場上方聚集著一片嗄喳嘈雜的聲浪。
穿黑色燕尾服的老年指揮挺胸走出側幕,徑直走上指揮台,翻開第一頁總譜,揚起他的兩胳膊,一隻手裡拿著細細的指揮棒一隻手空著。
觀眾席上仍然不安靜。
臺上的樂隊自顧自地泰然開始演奏第一支樂曲。
坐在定音鼓前排小提琴手們後面的肖科平,眼睛盯著樂譜,嘴橫長笛,吹出自己在整首樂章中的第—個音符。
她的兩隻手極為修長光潔,毫不遜色於她手中的那隻銀亮長笛。
那隻剛才按弄長笛的手拉開冰箱門.與剛才舞臺的明亮相比,冰箱的光區顯得十分狹小。
肖科平端出一盤剩萊,用手指撥撥已經凝凍了—層白色油脂的盤中內容,揀出尚完整的臘腸和整根的油菜葉放進嘴裡。
她仰起的脖子有幾條青筋十分突出。
她邊吃邊端著菜盤走到房間一角的自制長沙發上坐下,看著書櫃前的電視節目。
電視裡一齣戲曲連續劇已近尾聲,一個時裝老旦在對著一群生旦淨醜勸勉有加地唱,只有字幕沒有聲音,她沒開音量。
她穿著睡裙,出神看著電視,嘴裡咯吱咯吱地嚼著油菜莖,臉上的化妝已經卸去,在電視的熒光中顯得蒼白,憔悴,她已經不年輕了。
她把菜盤放在茶几上,從沙發上拿起一卷手紙,撕下一截兒,擦擦嘴擦擦揀菜的兩個手指,把紙揉成一團扔迸堆滿菸蒂的菸灰缸。
她站起來,從拖鞋中伸出一隻腳,用大腳拇指關了電視,趿著拖鞋繞過書櫃。
書櫃後面有一張大床,床上亂堆著棉被和枕頭還有一本開啟沒看完的雜誌。
她抽出一條被子,又找出—個枕頭,拍松,擱在床頭,接著上床,兩腳高抬蹬著被子手拎著另一頭,檢視了一下被裡,蓋在身上,關燈翻身睡了。
窗外傳來夜行火車隱隱的鳴笛聲。
天矇矇亮了,幾道光線從終日緊閉的舊窗簾中透出來,屋內的傢俱擺設影影綽綽地顯現出來。
這是間教室改的宿舍,在牆的另一端,那張長沙發還鑲有一塊長方型的木質黑板,上面胡亂寫了一些留言等字跡。
房間堆了過多的傢俱,新舊雜陳,電器和玻璃器皿上都落滿了灰塵。總的感覺是凌亂、馬馬虎呢,令喜歡秩序和有潔癖的人不能猝停。
肖科平仍在床上熟睡。床所在的那個角落是屋內最幽暗的地方,窗外洩入的些微光線都被那排書櫃擋住了。
門鎖“嗒”地一響,接著雙扇門被輕輕推開一扇。李緬宇閃進來,返身掩好門。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躡手躡腳直奔電視。
李緬宇把電視旁的一臺遊戲機搬到茶几上,跑來跑去身手敏捷地把連線線和電源全部接上,然後到沙發上坐下看著螢幕漸漸亮起來的電視,兩手按在遊戲機的撳鈕上,臉上充滿興奮與期待,活像一個剛搞到二兩太煙土的癮君子準備好好享受一番。
電視螢幕上出現彩色斑斕的影象,形形色色的太空入侵者伴著各種“哼哼嘟嘟”的怪響從四面八方出現。
李緬宇精神抖擻地操縱著鐳射炮沉著迎戰,從科學家般的嚴謹與縝密態度有條紊地將其一一摧毀。
射擊聲、爆炸聲不絕於耳,李緬宇完全沉溺在他的海灣戰爭中,英勇無畏地廝殺,不時發出低低的歡呼和沮喪的嘆息。
肖科平鬢髮散亂,睡眼惺鬆地出現在書櫃旁,—臉厭惡。
“你不睡,也不讓別人睡?”
“”
“哪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