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三兩軍士進出,手提的葫蘆裡裝的都是最便宜的高粱燒酒。
“頭兒,”衛兵們已經快步趕了上來,“出關東去的驃騎兵共有八百之數,看起來都司這次要有大動作了。哈達人這幾年和建州女真頻頻交戰,損失部眾牲畜不計其數,實力比起萬汗之時大有不如。我看那,這下得有他們的好果子吃了,哈哈。”
旗長有些不耐煩地指了指集市裡一排排空蕩無人的攤位,“那還用說?沒有耕牛鐵器,女真人蹩腳的農業根本難以為繼。封關罷市已近三年,我可不信哈達人還剩得下什麼實力來面對近衛軍團的鐵騎。好了,你們這群猴崽子,要真閒得沒事給我到城牆上巡哨去!去去去!只要帝國拿下了哈達部,靖安堡的馬市自然會重新開放,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酒錢。”
“準備衝鋒!”林士銘高高舉起馬刀,弧形的鋒口上折射著冬日的光暈,“張弩!小步前進!”隨著他簡潔有力的命令,三列帝國近衛騎兵開始輕快地移動起來。駿馬的鐵蹄踐過覆雪的粟田,濺起的細碎的雪沫如薄霧般籠罩著衣甲皆白的驃騎兵陣線,在他們身後拖出一道銀色的幻影。
“快步前進!自由射擊!”騎兵們開始加快馬速,在不時的強弩勁響聲中,破空利鏃接連射出,將望塵逃遁的女真人逐個射殺。一輪致命的飛射之後,騎兵們紛紛從腰間拔出刃長三尺的弧形軍刀,稍控韁繩重整攻擊隊形。
“刀出鞘!衝鋒!”只是轉眼的功夫,驃騎兵橫隊已如鐮刀般刈過哈達人的防線,利可斷金的軍刀切開了女真人堅韌的牛皮護甲,將他們如同無助的彘犬般斬於馬下。散亂的哈達士兵三兩為戰,毫無章法地張弓反擊。女真牛角弓雖然勁力甚大,然而由於冶金技術落後,箭鏃只能以馬市上換購的生鐵器具重熔改鑄,鐵質低劣難以穿透近衛軍的精鋼鎧甲。他們無謂的抵抗彷彿烈陽下的冰塊,轉眼間在帝國士兵的憤怒下煙消雲散。
林士銘在城寨中央的空地上控疆駐馬,高傲的目光從幾分鐘前的戰場上一掃而過。戰鬥已經結束,數百女真人橫屍於地,剩下的則在長槍利刃的驅策下如羊群般聚成一團瑟瑟發抖,而近衛軍的損傷甚至不值得寫進報告。
“林大人,戰場報告!”一名紅袍軍使快步來到林士銘面前,雙手呈上一筒桑穰紙卷軸。“我軍共斬虜首三百七十七級,俘男丁百十七人,婦孺四百二十一人。”他略一遲疑,又補充說道:“另外,我們發現了兩百餘名老幼奴隸。”
“奴隸?”林士銘皺起了眉頭。
“是的,大人。他們大部分是帝國的邊民當然,也有不少朝鮮人,都是被女真土蠻擄走的平民百姓。”
林士銘點點頭,錦衣衛出身的他自然對邊情瞭若指掌。“帶他們上來吧。”
圍成一個大圈的近衛軍士兵們低聲議論著讓開條道,一名佝僂著腰的男子戰戰兢兢地順著士兵的指引走上前來。他衣衫襤褸幾近布條,只能勉強看得出寬大的交衽式樣;一頭蓬亂骯髒的頭髮下,瘦削露骨的臉頰沒有半點血色。他往前蹣跚了幾步,一撲拜倒在地,邊磕著頭邊嘶啞著嗓子呼道:“草民拜見官爺!俺們可總算把官軍盼來了!”
林士銘再次皺了皺眉頭,一翻身跳下馬背,彎腰拾起那雙粗糙結繭硬似樹皮的雙手,用力將他扶了起來,溫言問道:“你姓甚名誰,是哪裡人氏?如何被土蠻擄來的?”
“啟稟官老爺,草民閻、閻重年,嘉靖三十三年四月生,祖籍山東蓬萊人氏。俺小時候也念過幾年私塾,後來隨父親來了遼東,在開原城中開了間半扇門的雜貨鋪子度日。沒曾想萬曆三年時蠻人犯邊,將草民擄作包衣阿哈,在女真貴族的粟田裡如牛馬般耕作,算起來已有十多輪寒暑。”
明軍士兵們不禁相顧譁然,眼前這人尚且不滿三十五歲,看起來卻至少在五十上下。毫無疑問,十四年牛馬不如的奴隸生活過早地摧垮了他的身體。
“華夏人生而自由,你們也是一樣。”林士銘挺直身子,朝著閻重年和他身後的奴隸們高聲說道:“野蠻人可以奴役我們的肉體,卻永遠征服不了我們的靈魂!我們、你們,同樣生為文明之子,高貴、優雅、富於尊嚴,任何野蠻人都難及齊肩!”他略作停頓,犀利的目光依次從奴隸們毫無生氣的臉上掃過,“舊日責任的疏忽,新帝國將會一肩承擔。我以帝國執行官的身份在此宣佈,所有被女真人擄走的奴隸都將獲得自由,並且為這段屈辱的歲月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金。”
一隊帝國士兵抬著幾個柳條大箱子來到廣場中央,為首計程車官拔出軍刀劈開掛著鐵鎖的箱蓋,幾塊散碎金銀應聲掉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