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是這座城垣抵擋住了莫臥爾人的進攻麼?”蕭弈天平靜地聽完古裡通事馬藺的簡報,伸手輕撫那粗礫的條石牆垛,若有所思地問道。而他悠遠的目光早已越過這塔樓的牆垣,投向港灣碧水上雲集的群帆。
“相爺有所不知,”馬藺幾乎把腰躬成了一個直角,以最為恭敬的語氣回答道:“莫臥爾人兵多勢大,又精於火器炮石,古裡城外無高牆內無精兵,哪裡抵擋得他們長久。只是這小西洋每到夏季雨水甚多,一場暴雨下起來往往便要綿延十數日之久。那時連日風雨大作,莫臥爾軍營深受水浸之苦,各種犀利火器又排不上用場,急切間便攻不下城池。這古裡本是西域番商麋集的要衝,莫臥爾人圍城一月有餘,小西洋貿易網便癱瘓了大半,各國商賈都是怨聲載道。眾怒所積之下,莫臥爾人也不得不有所讓步,最終逼迫城中富戶們籌集了十萬兩黃金的‘勞軍費’,這才好歹退兵了事。”
“就只是區區十萬兩黃金麼?”蕭弈天輕輕哼了一聲,“那些鼠目寸光的野蠻人一再將帝國謙和的善意視作膽怯與懦弱的表現,現在是讓他們領教昊天之怒的時候了!一個深刻的教訓必須要用足夠的鮮血來書寫!”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側耳聆聽著遠處激越高昂的軍號聲——多年披甲枕鞍的行伍生涯,令他能夠輕易從這號聲的抑揚起伏中聽出些什麼。帝國最高統帥眯起雙眼,腦中立刻浮現出全副武裝披堅執銳的重灌步兵魚貫前進,順著戰艦舷側的跳板登上從不設防的碼頭。用不著半個時辰,帝國軍隊將在華商僱傭兵的策應下控制古裡全城包括扎莫林王宮在內的各處要害,中國將再度君臨小西洋。
“對了,馬通事,你剛才可曾說過莫臥爾人精於火器?”
馬藺又是忙不堪一番點頭,“相爺明鑑,那莫臥爾人本是韃虜後裔,阿克巴本人即是兩百年前撒馬爾罕帝國帖木兒汗的七世孫。自然深習韃虜用炮之法。當然咳,咳,這些外番蠻夷又如何能與我大明神機一爭高下?”
蕭弈天不以為然地再哼一聲,凌厲的眼光從通事臉上一掃而過,“事關軍機大事,你這話可當真?”
“當然,當然。”
“忠武王大人,火器的問題依臣下看來完全不足為慮。”站在旁側的一名身著錦衣官袍的男子上前一步,微向前傾身道:“我華夏習用火yao之術舉世無雙,蓋沒有輸與蠻邦之理。莫臥爾人以短攻長,無疑是自取滅亡。”
蕭弈天嘴角鉤起一絲微笑,他轉身朝向了無邊際的蔚藍色大海,心中一片輕鬆快慰。除瓦爾基里雅商會從本土帶來的五萬子弟兵外,帝國還向盟邦錫蘭山借兵七千助戰。有了這樣一支軍力莫說控制諸侯林立的南印度,就算面對北方強敵莫臥爾帝國也非毫無勝算。“唔,既然林振衣你這麼說,那本王自然可以放心了。你可還有什麼要求嗎?”
“大人已經調撥給了我們二萬套近衛軍制式裝備和同樣數目的國防軍裝備,火器戰馬的數量也已齊備,只要小西洋艦隊能夠保證通往古裡的航線暢通無阻,補給和移民能夠源源不斷運抵”
“這些沒問題。”蕭弈天當即打斷了他的話,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還有”林振衣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我聽說南蠻諸番往往馴象用於馱乘作戰,而莫臥爾帝國更擁有戰象數千頭之多。這種巨獸體型龐大,又兼身披堅甲背馱箭樓,尋常馬匹遇上便是一觸即潰。要是它們衝起鋒來,恐怕長矛方陣和火槍隊都難以阻擋。而野戰火炮數量不足準確性也太差,對陣型疏散的象群難以有效殺傷”
“戰象?”蕭弈天沉吟片刻,轉頭朝向旁側問道:“不知老元帥以為如何?”
“這不足為慮。”戚繼光平淡地答道:“帝國戰爭史上,華夏軍隊曾多次與裝備象兵的西南夷作戰,而幾乎每一次,我們都取得了勝利。單就本朝而言,早在洪武初年天下未定之時,帝國軍隊便在西南戰場上遭遇過戰象的攻擊。不錯,那些野獸確實具有毀滅性的可怕殺傷力,但它們同時也是一把危險的雙刃劍。象群一旦在戰鬥中受驚失控,將給己方造成的損失決不在一整個軍團之下。”
林振衣恭敬地彎腰行了一禮,“請元帥大人明示。”
“不管戰象再怎麼兇猛,它們畢竟也是鱗毛野獸之屬,我軍只需以強弩火矢迎戰,便無有不勝之道理。”
“老元帥這麼一說倒提醒我了,要對付莫臥爾人的象軍,這件武器是再為合適不過了。”蕭弈天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朝著身邊的侍從低聲吩咐了幾句,後者立刻順著石梯匆匆走下城樓。首相回過頭來,卻不急著繼續剛才的話題,反倒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