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開發隊又增加了一名“殘疾人”!
孔祥增的失常,博得的老兵短暫的同情。沒幾天,他就成了大家的笑料,彷彿為開發隊增添了無比的樂趣。人們喜歡圍著他,聽他喋喋不休地講述他那沒有做成的“愛”:“她對俺說,她不是為了錢,但是要見了錢才能信得過。俺尋思,人家說的也是大實話,俺就把錢全都掏出來,放在枕頭邊上,她看見錢,才肯解釦子”
“解了嗎?”
“解了。那‘小媽媽’溜光溜滑的,摸上去,真象個小餑餑”
“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完咧。”
“那你到底幹成了沒有?”
“幹成了就好咧。唉!全完咧,全完咧”
每當老兵們閒暇時刻,總要拿他尋開心:“來,來,來,再講講你那個‘小媽媽’。”
“那‘小媽媽’溜光溜滑的,摸上去,真象個小餑餑”
老兵們一起模仿他的語調,說:“那‘小媽媽’溜光溜滑的,摸上去,真象個小餑餑。哈哈哈!”他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有時還互相作著低俗動作。孔祥增只知道嘿嘿地痴笑著他就這樣地一次又一次地講述著他那沒有作成的“愛”和他那永遠醒不了的夢。
胡祥林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心裡總想著,萬維鈞這回真的挺夠意思,自己就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開發隊畢竟是他的家呀,離開了開發隊,還真是念念不舍,每天都在惦記他的莊院,他的弟兄,在一起出生入死三十多年了,這種情感是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萬維鈞說得對,我們都是大陸來的老兵,是風雨同舟,休慼與共近三十個年頭的同胞兄弟啊!怎麼能為一個女人而傷害了兩個莊之間的手足之情呢?他甚至想,與黃濱鴻的磨擦,實在無意義,黃濱鴻固然不對,可自己也不該把事情搞得如此複雜,傷的不只是他們兩個人,而是全體弟兄的感情啊!他開始懊悔自己做過的蠢事,打算吃過早飯就返回開發隊,與黃濱鴻言歸於好。可是,突然間,一輛警車嘎然停在排骨家門口,跳下來幾個憲兵衝進了院子。不多一會,將胡祥林銬上手銬押解了出來,不由分說地推上了警車,呼嘯而去。排骨哭叫著追出門外。
原來,有人向警備司令部報告:這裡有女人在開設地下妓院,而嫖客竟是從開發隊逃出來的老兵。
開地下妓院,雖然也是違法,但並非什麼大罪,無非是取締、罰款、拘留而已。可是老兵逃亡卻是罪業不輕,關進鐵窗那是定而無疑的了,幸虧開發隊的老兵平時已經不再持有槍械,如果胡祥林是“持械外逃”,按“十大條誡”的規定就是“唯一死亡”!
與此同時,警備總部的一輛中吉普也駛進了開發隊。一個長官和兩個憲兵跳下車來,走進隊部。少許,他們帶著萬維鈞走了出來,陳映年等幾名長官都跟隨在其後。上車前,萬維鈞停下來對陳映年說:“孔祥增的病要是還不好,就送他到總部醫院去看看。眷莊的水源問題,儘快地給他們解決一下。還有種菜的事,我萬維鈞沒有盡職,告訴弟兄們,我對不住大家。”他鄭重地行了個軍禮。軍官們同樣鄭重地向他還禮致意。
吉普駛離了隊部,一溜煙向山下開去。
軍官們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隊部。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個問題被蘇子良發問出來:“誰向總部告的密?”
大家面面相覷。
胡祥林被捕和萬維鈞被罷黜的訊息立即在全隊傳開了。各莊都在議論這個告密者,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黃濱鴻!
“媽的,這一手幹得可不漂亮,從背後向人家開槍算什麼本事?”
“是啊,這叫蔫人出豹子,咬人的狗不露牙!”
“情場上打了敗仗,那是自己沒本事,可把人家往死裡整,實在沒德性!”
“”
黃濱鴻無論走到哪裡,總是發現人們在竊竊私語,一見他來,頓時緘口不言了,並且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斜眄著他,彷彿射來一簇簇利箭,箭箭射在他的心窩上。他自己莊裡的弟兄,一個個也突然變得沉默起來。當他又來到山下福利社的酒吧時,連每天在這裡消磨光陰的老雲都避他而去,他忍受著這無形的折磨,只有瘋狂地酗酒,以擺脫心中的鬱悶。一天兩天他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創鉅痛深的打擊,終於產生了一了百了的念頭。他來到了懸崖的邊緣,凝視著霧靄朦朧的山巒。腳下是深深的山谷,他閉起了眼睛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他彷彿看到了年邁的母親,看到了他可憐的妹妹他的淚水湧了出來,面對著西沉的落日,他痛不欲生地嚎啕大哭起來,接著,便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