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任何一個。
然而沒等走到團部,他就發現自己的先前的想法有些過於武斷了。在臨時窩棚附近,躺滿了準備做手術的傷兵。身穿白大褂的護士和揹著急救箱的衛生兵跑前跑後的忙碌著,將情況看起來最危險的傷兵排成隊,優先往臨時搭建的野戰手術室裡頭送。但是,需要緊急搶救的人實在太多了,醫生根本忙不過來。排著排著,隊伍旁就響起了嗚嗚的哭聲。緊跟著,醫護兵衝上前將悲痛欲絕計程車兵推到一邊,將剛剛死去的傷員強行挪出隊伍,給後邊等待手術的人騰出前進空間。
一間臨時窩棚的門猛地從裡邊推開,雪亮的電石燈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兩名女護士低著頭,抬出一個染滿鮮血的擔架,默默地放在地上,然後捂著嘴,跑向等待施救的隊伍。手術失敗了,那名受傷的戰士沒能活著走下手術檯。但是,周圍卻沒有人抱怨醫生的無能。大夥默默上前,幫助護士抬起最靠近手術室的擔架,默默地將擔架上的傷員送進去,默默地從外邊關上臨時手術室的門簾。
“刷!”手術室內傳出的電石燈光被厚厚的門簾切斷。門外的人全都像被推了一把般,晃了晃,然後瞪圓通紅的眼睛看向手術室,滿懷期待地等著門簾的下一次開啟。
每個人都在等候,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地替傷者祝福!
第二章 橫流
第二章橫流(十二上)
無論九十三團以前有沒有過吞併黑石游擊隊的企圖,也無論方國強以前對國民黨軍隊的成見有多深,此時此刻,他卻不得不承認,九十三團和其他那些轉進如風的孬貨不一樣!這也是一支敢與小鬼子拼命的隊伍,他們沒有試圖借小鬼子之手消滅異己,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也跟他八路軍戰士一樣,用熱血和生命捍衛著中華民族最後的尊嚴!
藉助手術室內透出來的燈光,方國強清楚地看到,此時此刻,自己的周圍至少擺著兩百多具染滿鮮血擔架。在長長的擔架佇列之後,還有數百名傷勢不足以致命的彩號,正排隊等待著醫生和護士給自己做緊急處理。而據他了解,九十三團剛剛才被軍事委員納入甲種團序列不到兩個月,還根本還沒來得及擴充。換句話說,光是眼前這群傷員,已經佔到了九十三團總兵力的兩成以上。至於在白天戰鬥中倒下的勇士,也許還遠遠超過了傷員的數量!(注1)“我們晉綏軍,在外邊的綽號是七路半!”一直跟在張松齡身邊默不作聲的聯絡員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令方國強愈發地覺得尷尬。
七路半!與八路軍只差了半路。所以八路軍能做到的,晉綏軍也一定要做到。這是作為軍人的驕傲,無關信仰!
猛然間聽到了聯絡官的話,周圍正在低聲哀哭計程車兵們也發現了有“外人”經過,紛紛抹乾眼淚,努力閉緊嘴巴,不讓外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身邊的哭聲立刻小了下去,一瞬間,方國強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到臉上,恨不能立刻轉過身體逃走。然而理智卻清晰地告訴他,自己沒有權力這樣做。他是黑石游擊隊的政委,他此刻的表現是什麼樣,在別人眼裡,八路軍游擊隊就是什麼樣!
慢慢地停住腳步,方國強併攏雙腿,向周圍的傷員、護士、醫生和普通士兵,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面容肅穆,雙眼裡帶著絕不摻加任何水分的尊敬。
“敬禮!”跟在方國強身後不遠處的游擊隊新兵們,也在兩名排長的組織下,站直身體,集體向勇士們致以最高的敬意。周圍的九十三團幹部戰士們愣了愣,旋即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這份來自友軍的善意。紛紛將沾滿自己或者同伴血跡的手聚到太陽穴上方,以禮相還。
兩支原本互相之間缺乏瞭解的隊伍,幾乎在短短數秒鐘之內,就將彼此之間的距離拉到了最近。在兩名排長的帶領下,游擊隊的新兵們紛紛從背後的行李中取出乾淨毛巾和急救包,蹲下身去,為晉綏軍兄弟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而那些得到了幫助的晉綏軍傷員則非常不好意思地扭動著身體,嘴裡發出一連串感激的聲音,“別!大兄弟,我自己弄,你幫忙打點水來,我自己弄就行。你這毛巾還是嶄新的,弄髒了可惜,別”
“咱們趕緊去團部吧,祁團長還在那邊等著呢!弟兄們留給週上尉招呼就行了!”張松齡輕輕地拉了拉有些失神的方國強,低聲提議。轉過頭,他又快速將目光看向晉綏軍的聯絡員:“符節兄,剩下的事情這就麻煩你了。他們都是新兵,沒任何行伍經驗!”
“好說,好說!”晉綏軍聯絡員周符節很是為新兵們的行為感動,用力點了點頭,大包大攬,“就包在我身上。保證讓弟兄們吃飽,有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