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些兄弟要學那桃園結義的樣,因此想在那天穿著體面些!”
“噢,既是如此,我下次為兄長帶幾匹絲綢來”
“幾匹?哈哈,我們兄弟遍佈大江南北,帶個幾匹來,怎麼夠?”
沈萬三驚訝地看著張士德。他從京城乞討而歸時,沿途就聽說了治黃河的工地上挖出了一個一隻眼的石人。石人背後刻著“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幾個大字。數日後,在潁州白鹿莊頭扎紅巾的白蓮教在韓山童、劉福通領導下起事。還聽說了彭瑩玉、徐壽輝等人在蘄州起事、芝麻李在蕭縣起事。看來這蘇北,也要烽火連天了。這時,他也明白了張士德那天那麼著急的緣故。
“沈兄,你下次運些糧食和絲綢布匹來,你運多少,我給你包多少。我們現在手頭不寬裕,但我們有的是鹽!”
“鹽?”沈萬三心頭又是一驚,他知道這是私鹽,販賣私鹽可是違禁的,這獲利雖是極豐,但風險也是極大。他有些怕,但想想那豐厚的大利,禁不住心頭有些活動。轉眼一想,這天下將要大亂,說不準這倒是經商的大好時機。於是他對張士德說:“我這回去,一定想辦法給兄長弄批上好的貨色來!不知什麼時候要?”
聽沈萬三問起什麼時候,張士德倒有些沉吟了。他們現在正在蓄勢而待發,到底什麼時候,他也說不準。再說,這畢竟是機密大事,未便信口開河。此時他不言語地扭頭看著江畔的大塊農田。
鉅商沈萬山 /吳恩培
二十一
沈萬三也抬頭看著江邊的農田,只見田地裡一大片一大片的莊稼枯萎了:“這裡今年的莊稼,怎麼長成這副模樣啊?”
張士德:“你看到的是靠近江邊上的田,這還好些呢!今年蘇北入夏以來整整一個半月沒下一滴雨了,整個蘇北大地,赤地千里啊!”
沈萬三心中一動,秋後,特別是明年春荒時,蘇北糧價必然直往上躥,到時,弄批糧食來,倒也不愁賺不著錢。“乘上之急,所賣必備。”《漢書·食貨志》裡的句子驀地跳上了他的心頭,可此時,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只是驚訝地“哦”了一聲。
張士德久久地看著遠處:“明年春上,蘇北必是鬧春荒,難免天怒人怨,遍地乾柴。”
沈萬三懂得張士德所說的天怒人怨、遍地乾柴的意思,屆時他們必然起事,然而在這大風險的背後,他似乎感到了那誘人的大利,更何況,他並非是盲目而來,眼前這個籌劃起事物資事務的張士德,簡直是他離不開的人了。當然他也知道,張士德也需要他這個商人。因此他試探地說:“明年春上,我給你送一船上好的絲綢,再帶幾船江南的大米來,不知你們要否?”
張士德眼睛亮了起來:“沈兄,這世道要大亂,你也不怕?”
沈萬三爽朗地一笑:“有你們,我還怕什麼?”
張士德一伸手:“好,明年春上,一諾千金!”
沈萬三也伸手一擊掌:“一諾千金!”
商人與蘇北的義士以民間象徵信義的擊掌形式,訂立了一個鬆散的經濟契約。幾天後,沈萬三和陸姑娘在船頭與張士德揚手道別,帶著這個諾言和契約,沈萬三的船向東南駛去。
3陸麗娘對沈萬三說起被歹人拐至揚州的經過。為報相救之恩,她要嫁給沈萬三
水上的航行生活甚是枯燥。陳老四每日升起篷後,只是在船尾掌著舵。沈萬三和那位陸姑娘或是在艙內,或是在船頭。幾天相處下來,沈萬三對這位吳江首富家的大小姐倒也相當熟悉了。
陸姑娘名麗娘。沈萬三一直不解的是,這麼個大人家的小姐怎麼會被人拐到江北揚州來?
陸麗娘看著沈萬三關注的眼光,嘆了一口氣,說起了流落的經過。
五月初五端陽節,吳江平望鎮上正在舉行社火,有調龍燈、搖盪湖船、提香、耍獅子、踩高蹺、掮臺角等活動,還要搭戲臺唱社戲。陸家在離平望只有十多里路的汾湖,並不算太遠。陸麗娘帶著丫環和家人,乘船去看社火。
戲臺搭在一塊剛收了莊稼的田裡。臺的頂脊兩端有兩隻角翹起,中間嵌有橫匾,匾上寫著“風調雨順”等字。是時,臺前臺後早已是人山人海。從小在家任性慣了的陸麗娘,也不管丫環和家人在後面“小姐!小姐!”地喊著,只是一個勁地在人群中穿擠著,向演戲的戲臺正面那兒擠去。
丫環和家人被人擠住,眼睜睜地看著陸麗娘擠沒在人群中,著急地大聲喊著:“麗娘小姐,麗娘小姐”他們的喊聲引起了一個瘦子的注意,他看了看丫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