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豐端坐著馬上,雙腿用力夾著戰馬。他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也很少騎馬,對這種場合也非常不適應,大戰之前的壓抑氣氣氛更讓他不知所措,連戰馬都有些不安起來,不時的擺動一下脖子,晃晃身軀,而這些,都讓宋豐感到緊張,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戰馬摔下去。
宋豐的窘迫落在將士們的眼中,更增添了幾分破落,這樣的大將軍還能親臨戰陣指揮?還能打勝仗?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沒有了驃騎將軍的大漢邊軍,已經失去了靈魂,不過是一個披著jīng美戰甲的行屍走肉。
沮喪的氣氛在漢軍中漸漸瀰漫開來。
正在這時,戰鼓聲響起,節奏舒緩,鼓點沉著有力。將士們向中軍看去,卻看到中軍的大將軍戰旗緩緩落下,他們不由得愕然變sè。戰鬥未起,先折將旗,這絕對是個不祥之兆。
對面的難樓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了片刻,忍不住一拍大腿,轉過身對兒子樓麓說道:“你看,漢軍的將旗落了。哈哈哈,看來火狐說得有道理,這一次,我們贏定了。”
樓麓今年正好三十歲,面貌有幾分酷似難樓,不過他沒有騎黑馬,而是一匹純白的戰馬,一如當年他跟著劉修趕往寧城時的模樣。他敏銳的目光看著對面的大旗緩緩落下,惋惜的嘆了一口氣。作為年輕時曾經與漢軍並肩作戰年輕人,作為趙雲的弟子,作為接受過盧敏啟蒙的烏桓人,他一直不贊成接受袁紹的封號,與漢軍為敵。只是關係到整個部落的存亡,他個人的意見無足輕重,更何況他現在還不是上谷烏桓的最高統帥,一切只能聽他的父親難樓的。
他知道,對面有他的師傅趙雲,有曾經和他一起戰鬥過的戰友,可是今天,他卻要與他們生死相搏,甚至要親手殺死他們。他為漢軍的雄風不再而惋惜,這不是他想看到的漢軍,以前的漢軍哪怕是以寡敵眾,也是鬥志昂揚,自信得近乎於狂妄,哪像現在這副慫樣。
“等等”樓麓忽然發現了什麼,指著對面大聲對難樓說道。
難樓正扭過頭和遄結說話,聽到樓麓的叫聲,有些不快,扭過頭斥了他一聲:“你看你,兒子都滿地走的人了,還一驚一乍的,以後還怎麼統領部眾?”
樓麓顧不上解釋,輕踹馬腹,戰前向前跨了一步,和難樓的戰馬齊頭並進,樓麓探身過去,附在難樓耳邊,指著對面的漢軍戰陣,緊張得聲音發顫:“父王,你看”
難樓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也愣了一下,凝神細看。
漢軍陣中,隨著宋豐的戰旗緩緩落下,中軍向波浪一般向兩側分開,一飈人馬從中間馳出,他們盔明甲亮,在初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當頭一將,黑盔黑甲,手持長矛,騎在一匹雄壯的黑sè戰馬之上,邁著輕快的腳步來到陣前,無數身著火紅戰袍的騎士像血sè的浪頭一樣從他身後湧了出來,向兩側排開,漸漸的遮住了宋豐的中軍。
最後,數十騎緩緩的馳出了戰陣,當頭一將,頭上沒有戴盔,身上披了一件血紅的大氅,胯下一匹神駿之極的赤sè戰馬,整個人像一團火一般。在他身後,兩個猛士各舉著一杆大纛,大纛在晨風下緩緩飄動,其中一面纛旗上,一隻在烈火中展翅飛翔的神鳥昂首長鳴,凌厲的目光超過了六七百步的距離,看得難樓一陣心慌意亂。
“這這是誰的戰旗,很眼熟”
樓麓心頭劇震,半晌才道:“原來是他,父王,我們又上當了。”
左側的汗魯王烏延莫名其妙,大戰在即,對面的漢軍在搞什麼把戲,他看不清那些人在幹什麼,可是他卻發現,漢軍的氣勢明顯變了,原本的低迷士氣一掃而空,忽然間變得高昂亢烈。他詫異的看向中軍的難樓,卻發現難樓和樓麓正在交頭結耳,不知道說些什麼。
蹋頓看得分明,他渾身冰涼,初夏的陽光照在身上,卻一點熱度也沒有。他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好像有一個無底深淵,正等著他跳下去,身未臨,深淵裡的寒氣卻一陣陣的湧來,冰冷刺骨。
他認識那面戰旗,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士氣突然高漲的漢軍怒吼起來,陣陣吼聲如狂濤巨瀾,呼嘯而來,帶著狂暴無比的力量,衝擊得蹋頓渾身顫抖,幾乎無法坐穩馬背。火狐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催馬上前,輕抬素手,按在蹋頓的肩膀上,柔聲道:“阿奴,你怎麼了?”
“我們的災星來了。”蹋頓使盡渾身力氣,舉起手,面如死灰,聲音乾澀。“對面那個身著紅袍的漢將,就是當年搶走你的青牛角的人,就是”
“是他?”火狐駭然變sè,下意識的縮回手,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