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啟瓶子,往臉上開始擦油:“你每次出來都往這裡過嗎?”
“不啊,我們陰差有自己的專門通道,省事多了,就眼睛一閉一睜的功夫。這不是帶了你才走的水路嘛,到是還有幾個口能出來,不過也不比這輕鬆,我還是挑了快的走。”
“哦。”他走到我面前,把瓶子遞給我,望著湖邊的行人發呆。
“別看了,他們看不到你的。”我用手穿過一個攝影師的頭,“看。”
“我知道。我死的時候也試過。”他看看自己的手,在陽光下顯得很透明。
“走吧,你不是很懷念從前的生活嗎?速戰速決。”
我跟著孟東來到一處高樓大廈,不用坐電梯就升到了第十層。
客廳裡的擺設很可愛,看起來是一個姑娘的家。
“真沒人性啊,居然不先去看你的父母。”
“我是個孤兒。”他穿過了那道房門。
我閉上嘴,跟著穿了進去。
一個挺漂亮的姑娘坐在地板上,披散著頭髮靠在床腳,身邊散落著一些白紙,眼睛閉著,還有淚痕,臉色不怎麼好,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孟東走過去,鬼魂的重量,還是能帶起一片紙的輕微顫動。他蹲下來,輕觸了其中一張的紙面,我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副鉛筆肖像畫,再看其他的紙,側面,正面,笑的,嚴肅的,都是同個人的臉,看著還挺眼熟,畫的不錯。我踩住散在最外面的一張,輕輕地把它拉到身後,然後轉身彎腰撿起來,捲成桶狀塞到隨身帶著的錦囊裡。
回過頭,孟東正望著那姑娘,久久地,然後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臉,伸到半途又停住,頓了一會兒,縮了回去。那姑娘就像能通靈似的,忽然睜開了眼睛,望向孟東所在的方向,眼睛發直,神情悽迷,直到發現什麼都沒有才慢慢晃過神,露出苦笑,低頭收拾起地上的紙。
哎,我嘆了口氣,走到床頭櫃,那裡放著個相框,裡面有一張合照,一男一女,男的現在是鬼,女的還是人,摟在一起,笑得很甜。
我回頭去看,女的收拾了一半望著畫發呆,男的望著人發呆。
我半身穿過窗簾,爬到窗臺上,坐了下來。陽光刺得我不敢抬頭,只得低頭望地上,這房子造得還挺高,人就跟螞蟻似的,車子就像甲蟲,在街上川流不息,看起來地上就快塞不下這些人和物了。不過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只要下面不擠滿鬼就好。
我無聊地到處望,忽然瞥到幾百米外有一個不明飛行物,大叫不好,外星人也飛不了這麼低,這麼橫,一看就是無常的巡邏隊。我跳進窗戶,馬上就要拉了孟東跑,他被我拖得莫名其妙,站著不肯動。我回頭一望,姑娘正抱著照片哭呢。
“哎,下次下次,還有機會。反正你現在也顯不了身安慰她,幹對著傷心沒用。快跑,要被無常發現我帶你出來玩,就再沒下次了。”他聽了我的話,知道輕重,就肯走了。
我摸出一張符貼他身上封氣,然後拉著他往地板下鑽,顧不上他是不是還回頭張望,一路狂奔,直接鑽到了地下三層。
四周一片漆黑。
“沒事。”我打了個響指,下一秒,拇指上就發出了螢火光亮,照得孟東的臉色發青,他顯然還不太習慣泥土的芬芳,我解釋道:“有些樹根是可以直通地府的。”然後湊近了,往他手指上抹了一下,他的手頓時也發出了光亮,
“不過先要找到一種發光的蚯蚓。”我舉著拇指困難地在土地裡穿梭,按道理來說,鬼可以穿過任何沒被法力和符咒碰過的東西,但土地畢竟是密度很大而且無邊無際的。那麼大一個東西無休止地貫穿你的身體內部,總是讓人很不爽的。
“找到了!”孟東叫了起來,我望過去,他的兩個手指正抓著一條發光的扭動細長小蟲。
“輕點!”我搶過那隻蟲,然後用力地拉成兩段,扔了出去。
孟東看得目瞪口呆:“你叫我輕點,是為了親手把它分屍成兩段?”
“死不了,這是蚯蚓!”
我看著兩段蚯蚓瘋狂逃竄的方向,招呼孟東跟上。
“看,這就是能通地府的樹根了。”我指著眼前發光的樹根說道。
“可是看起來挺細的。”
“細不細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根上爬滿了各種發慘光的蟲子。你以為它們都是哪裡來的?這可是地府最常見的光亮。”我讓自己儘量笑得陰森一點。
孟東好像抖了一小抖。“那我們怎麼回去?還當地鼠麼?”
“不不